「這電影獲得了柏林電影節的金熊獎哩」小蔣哼哼高興了,便扭頭對大伙賣弄:「知道叫啥電影名?」,哼哼著的人們沒理他。
「王熙鳳,你知道嗎?」,王熙鳳一下窘住了:她還確實不知道。
「《紅高粱》啊,這個都不曉得?那導演是誰,知道嗎?」,「……」,「也不知道?你是中國人不是?」,王熙鳳火了:「我不知道導演是誰就不是中國人?哈,莫非你要開除我的國籍?哈,我看你是,屎克郎頂糞團——臭美哩。那好,我問你。」
「隨便問唄」小蔣笑笑,繼續哼哼著,顯然不把王熙鳳放在眼裡。
「聽好了,莫說沒聽清楚哈:懷孩子要幾個月?炒蛋是先放油還是先放水?穿衣服先進右手還是左手?籠褲子是先伸左腿還是先伸右腿?」
小蔣完全沒料到王熙鳳劍走偏鋒,漲紅著臉,吭吭吭的不知所云?
汪雲刮刮自個兒的臉頰:「服了吧?人人各有長處呵,你咋忘記了呢?罰,」她左望右望的:「王熙鳳,先存起,下了車再罰。」,「存起,下了車罰。」
二女將不約而同笑起來。
司機輕輕一捺喇叭,的的!五十鈴離開城市大道,駛向了通往專縣的水泥路。
由於安排好了蓉容母子,牛黃心情格外放鬆。等車時,汪雲就悄悄的問他:「牛副科,喝酒行不?」,「我不喝酒」,「抽煙呢?」,「我不抽煙!」,「哦,煙酒都不會,那,喝水呢?」,「喝水當然會!也就一二杯吧」,「那就行了」
牛黃不解的眨著眼,見其他人還沒到,汪雲又說:「這次周遊列國,多耍幾天,看看風景,嘗嘗味道,拉拉關係,拜拜山頭,機會難得喲,其他人想去都去不成,公費旅遊嘛。」
牛黃明白了。
對於王書記的良苦用心,牛黃自然心領神會;投之以桃,報之以禮,王書記這是對自己前二次的合作,特別是後一次的選擇,給予的回報。堂而皇之的工作借口下,原來還有這麼多內容?牛黃感到好笑;借口,真是人發明的和人找的;有多少莊嚴神聖高不可攀的東西,剝開表皮,裡面是多麼的平常,庸俗,醜惡和臭不可聞啊?
不過,業務科的東西一般人確實弄不懂;這生意場上事兒,真真假假層層疊疊,不是個人物還真衝不進去,拿不下來。要不,為什麼江科會幾乎將業務科辦成了私家加油站呢?
就說身邊這位小蔣吧,當初,黨總支把他作為千挑萬選出的江科的接班人,安排進業務科,就是寄予了打破江科一長獨大,掌紅吃黑局面的希望;結果怎樣呢?幾年過去了,聰明伶俐的小蔣也只學到了一點兒表皮,對具體的東西,依然雲裡霧裡,莫衷一是。
自己呢?牛黃搖搖頭,心中沒底。他覺得自己也不是這塊材料,至少,逢場作戲,假假真真這一套,自己不會。那麼,是不是可以為了生存,強迫自己學會呢?同樣心中沒底。
「汪霞的事兒查清楚了」汪雲靠近他,輕輕道:「是江科授意其兒子打的,分局的郭局長已將他送進去了,人證俱在,至少勞教五年。」
牛黃瞅瞅她,好個汪雲,不動聲色,鎮定自若,面帶笑靨,微微靠近牛黃,卻又得體的保持著距離;在外人此時看來,不過是公司的團支書找人談工作罷了,誰知道竟是通報如此重要的信息?真不愧得了王書記的真傳!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謝謝你送給汪霞的石菩薩,好人有好報,你就放心吧。喂,搞好沒有哇?」她的聲音驟然大起來,揚起了右手:「小蔣,弄好沒有,弄好了,就上車。」
大約開了四五個小時後,第一個要訪的地方到了。
這是一座規模不大的小縣城,一條水泥路直直穿過大約千把米的街道,然後憤憤不平的通向碎石子鋪就的山巒起伏的遠方。街兩旁的飯館招待所錄像廳和茶館什麼的倒不少,只是,招待所的窗口上,曬著婦女花花綠綠的內衣褲;幾隻豬,哼哼嘰嘰的在飯館門口溜躂覓食;而茶館外呢,則坐著穿長衫馬褂抽長長竹節旱煙桿的老者……
彷彿時光倒流,人們又回到了三四十年代。
五十鈴輕輕一摁喇叭,的的!沙沙沙地輕車熟路的拐進了一條巷道,停了下來。小蔣敏捷地跳下車,直奔那掛著「×××縣食品站」木牌的大門。
一會兒,小蔣出來:「在哩,蘇站長王會計都在,進吧。」,司機鎖上車門,將車鑰匙往自個兒手心一握,一干人稀稀落落的走了進去。
「這是我們公司業務科新來的牛科長,這是蘇站長,這是王會計。」,二個面孔陰沉的中年男人望著牛黃點點頭:「歡迎,歡迎!」,一面將手伸出來與牛黃和諸位握手,可身子卻依然坐在籐椅裡,紋絲不動。
大夥兒都明顯感到對方的冷落,氣氛有些尷尬。
「咳,咳,是住下呢還是路過?」面孔瘦長的蘇站長將自己身子往後一仰:「吃了吧?」,媽的,為了趕路,各位早餓得飢腸轆轆;都二三點鐘了,還問吃沒有?這是不在問客殺雞嗎?
「哦,坐,坐呀。」蘇站長好像此時才發現各位還立沖沖的站著,連聲招呼道:「小嘉,拿幾根塑料凳子來,再倒幾杯水。」
小蔣向牛黃咧咧嘴巴,又朝蘇站長陪笑道:「是這樣的,蘇站長,我們這次來,主要是看看老朋友,問問好,沒別的意思。你們忙,我們就告辭了。下次到城裡來,一定到公司坐坐啊。我記得,你和王會計是很能喝的。紅白混雜,不在話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