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美人生 第3卷 四十四、地主之宜·二、
    「先別忙」王熙鳳站起來,一步跨到羅馬跟前,跳起雙腳,好一陣驚天動地的怒罵。罵得羅馬歪著頭,忙忙碌碌的照著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躲避著對面菜蘭詢問的眼睛。

    罵人的罵完了,被罵的也聽完了,二人心照不宣,都沒戮破迷底,聽得半是疑惑半是糊塗的眾人耳根子清靜了,便加快了手中的活兒,誰也沒追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王熙鳳過來了,在庫房一避靜角落,牛黃週三將報紙包著的賠款遞給她。

    「清一清!」

    「多少?」

    「三千塊!」

    王熙鳳露出了驚奇的神色:「這麼快?一個月不到就湊齊了?是賣了房子還是發了橫財?頭兒們都說區房地產公司的人有錢,中干更有錢,看來不假哩!好好的,幹嘛跑到食品公司來了?咱食品公司窮噢,干久了,熟悉了,你們就知道啦。」

    「食品公司窮?」週三鄙視一笑:「這不,三千塊這不就到手啦?」

    「那是你倆關心咱們,扶持貧下中農哩!」王熙鳳祝禮當賀禮收,聲色不動;牛黃週三呢,你望我,我望你,一時還真發不起氣,無話可說。

    「哎,總得給張收條哇。」牛黃衝著轉身而去的王熙鳳喊。

    「來拿嘛」

    王熙鳳走到桌前,拉開抽屜先將錢塞進去,然後就著存發貨單後面,刷刷開寫,並邊寫邊念:「茲收到牛黃週三交來的賠款三千元正。收款人:王熙鳳,一九八三年六月十七日」

    牛黃接過,折好,放在褲兜裡。

    一邊忙忙碌碌,一邊早把這一切瞧科在眼中的眾人精,臉上不由得都露出了羨慕的神情。菜蘭低低地聲音傳開:「瞧,還是人家房地產公司的人有錢,痛快!」

    牛黃和週三對坐下,雙手抓起蛋正準備往燈格上湊,羅馬討好地屁股不離矮木凳的,一扭扭鴨子划水般移了過來:「兄弟,有種呵,一眨眼,就三千塊,夠份,有型!」

    牛黃笑笑:「賣房湊的」

    週三笑笑:「賣血湊的」

    羅馬扭扭嘴巴:「沒這麼慘吧?兄弟,有路子?告訴我一聲喲,別吃獨食。」

    「羅馬,扭到空吹?搞快一點。」對手王熙鳳不滿的叫他:「今天要完成十五籮喲,完不成任務,不許下班喲。」

    「不是十籮嘛?怎麼又加了量喲?」羅馬又鴨子樣屁股一扭一扭的移回去,叫苦道:「也不先做做咱革命群眾的思想工作,王熙鳳,你硬是霸道噢?哎,食品公司是你家開的?」

    「咋?說!」

    「食品公司是國家開的嘛,你這樣亡命何苦來哉?哉!哉!哉!鳳姐,聽,押韻不?」

    「還上口哩,我說呀羅傻大,傻大羅,頭兒報告是廢話連篇,羅馬張嘴是屁話連天,你改革開放,推陳出新哩。菜蘭,作個記錄,記下,記下,免得以後空口無憑。」

    一片掌聲!

    郭老頭笑得直打嗝:「王,王妹兒,怪不得你不顯老,精氣神全,全有哩」

    「開玩笑?咱們是八十年的新一輩,兄弟姐妹們,加勁兒干啦!幹完了,晚上咱們打平伙,敲人頭,誰不去誰是小狗,見人汪汪叫三聲,聽到沒有?」

    「聽到啦」一片參差不齊的答應聲,震得石棉瓦房頂直抖。

    話說自顧不暇並無存款的牛黃週三,惹禍後一月不到,就忽地下拿出了三千元現金賠款,雖然著實讓人精們吃了一驚,但也讓人精們盡情的納悶:這倆小子哪來這麼的錢?

    原來是馬抹灰!

    新潮流舞廳貴賓室,馬抹灰給牛黃笑嘻嘻地倒上一杯紅紅的液體:「開開洋葷,嘗嘗。」,牛黃舉起縷花高腳玻璃杯,瞅著裡面的液體問:「什麼玩意兒?」

    「先嘗嘗嘛,再回答你。還怕是毒藥害你麼?」

    牛黃一口喝下,只覺得苦苦的,膩膩的,稍後喉嚨深處竄出一股回甜,讓人感到愜意。

    「真正的法國干紅葡萄酒喲,外面沒有貨。」馬抹灰放下玻璃杯,愜意的舔舔嘴唇,忽像記起什麼道:「哦,剛才在車上,你說你老爸是幹什麼的呢?」

    「紅花紡識廠銷售科的,怎麼?你認識?」

    馬抹灰搖搖頭:「銷售科?銷售紡識品紡織棉嘛?紡織棉?哦,對啦,有個事兒我想求你老弟幫幫忙。」,牛黃有些詫異:「求我?我能幫你什麼忙?」

    「下海」後什麼都做也什麼都敢做的馬抹灰,有一個過去的西南服務團好友。

    與馬抹灰一樣,好友也有幸成為了右派,被發配在專縣一家棉紡織廠帶帽勞動。問題是,誰都不會想到弱不禁風的好友,在漫長而暗無天日的勞動中,居然有心就將綿紡製品從種下收割生產加工到市場銷售變成鈔票的整一條龍程序,弄了個滾瓜爛熟。

    摘帽後,馬抹灰再見到好友時,好友已是一家當地政府引為自豪,擁有一百多名工人自產自銷的棉枋織廠的,並擁有當地堂堂人大代表頭銜的女老闆……

    多少年,多少年了,二人分手時青絲如黛,豪氣沖天;見面卻蒼發斑點,步履躇跚。這是馬抹灰深藏心底幾十年的痛:當年一對年輕朝氣非卿不娶非郎不嫁的革命戀人,卻被革命殘酷地拋向了共同的萬劫不復的歷史深淵……從此天各一方,生死不知。

    在殘酷生活的擠壓下,雖不願意但他還是成了家;而她,卻一個人堅強執著的活了下來,只為心中那一個美麗的誓言和美麗的夢想。

    少了年輕時的輕佻,多了老年後的沉穩,二杯清茶,一張木桌,好友款款而談。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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