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美人生 第3卷 三十六、風雨初停·二、
    自此,牛黃一發不可收拾,寫得如癡如醉,不知疲倦的向外投稿。

    終於有一天,牛黃收到一封信。拆開看,信上寫著:「牛黃同志,曾給你幾封信,一直未見回信。現告之,如有空,請來本市巨著路233號找揚名一敘。」,牛黃奇怪,什麼人給自己寫的?除了蓉容和週三,自己與外人並無聯繫呀。迷惑不解之下,牛黃決定去看看。

    星期天,牛黃按照地址找到了市中區巨著路233號。

    「找誰?」,牛黃把信遞過。「哦,揚名。那邊二樓第一間。」,按響門鈴,一位目光睿智的老人開了門。「你是?」,牛黃遞過信去禮拜地說:「我找揚名老師。」,「我就是。你是牛黃同志?」,「是我。」,「快進來坐,正等你哩。」

    屋裡有幾位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女,旁邊一位目光銳利的中年人,打量著進來的牛黃。

    「這是牛黃,我的學生。」揚名向各位介紹:「文學青年,後起之秀。」

    又逐一對牛黃介紹:「這是長篇《啊,人生!》的作者黃佳遙;這是獲獎詩作《新小橋流水!》的作者謝硯虎;這是探索詩《紅衛兵之墓》的作者向天,這就是引起巨大社會反映的長詩《問天》的作者姚祥瑞。這位嗎?你瞧他一肚子的墨水和文化,大人物哩,是北京的《詩刊》編輯藍天」

    一行人復又坐下,熱烈的爭論重又開始。牛黃這才明白:這是本市的文學聯合會,在座的都是文學青年;揚名,也就是寫信邀請自己來這兒的老人,是市文聯詩歌組的組長,聞名遐邇的老詩人,出過十餘本《揚名詩選》。其風格短小精練意境深遠,是青年詩人引為楷模的導師。

    大家奇文花欣賞,疑義相與析,爭論得互不相讓時,門一響,又進來位青年。

    來者矮小的個子,大熱天卻著長袖海魂衫黑短褲,甩手甩腳旁若無人的走進。

    牛黃發現,揚名對這矮小個子很禮貌,請他入座。這廝一坐下,就變戲法似拿出一張油畫,掛起讓大家瞧。牛黃橫豎瞅了半天,只見滿紙的赤橙黃綠藍顏料,實在瞅不出個究竟,便問:「這畫到底畫的是什麼呀?」,大家也紛紛表示看不懂。

    一片質疑中,矮小個子笑了,清清嗓門兒道:「這是美國現代派畫法,你們看不懂才正常,看懂了就不正常了啦。」,牛黃不服:「這是什麼藝術?未必故意讓人看不懂?」,「真正的藝術不是給一般大眾看的」

    矮小個子一笑,自傲的說:「你瞧那十九世紀美國的懷特,克裡姆特的作品有幾人看得懂?結果人家是世界大師。」

    「那未必」一位文學女青年反駁道:「十九世紀末艾略特的《荒原》,波德萊爾的《惡之花》,我們一樣讀得懂。」

    「你這是完全的投機主義,哪有一點自我的思想和技法?」

    揚名站了起來:「同志們,大家見面就展開爭論,很好。說明經過文革的一代人在思忖在成長,這正是我們新時期文學最需要的。往後,請大家認真寫作,多來稿來好稿。」

    門又一次被推開,揚師母進來請大家吃便餐。於是,一行人鬧哄哄的往餐廳走去。

    隨著牛黃在報刊雜誌上的各類文章陸續發表,週三不喜反憂:「反革命集組織的帽子還沒脫呀,你寫得越多麻煩就越多哩,你想過沒有?」,牛黃道:「不管他,我心頭煩得很,不吐不快!」,「你現在倒是快啦,以後呢?日子長著哩。」

    年主任也找到牛黃說:「小牛呀,你聰明著哩,寫了這麼多文章。告訴你吧,聽說最近組織上正在複查你的問題,這關鍵時候,是不是小心一點為妙?」

    小肖也勸道:「牛詩人,憤怒出詩人嘛。你現在還是壓抑著點,不要再憤怒了。寫那麼些憤怒的東西幹嘛?幹嗎不寫點光明向上的東西?姚書記說,從技藝上看,你是能寫一些東西的;從政治上,你是十分天真幼稚的,這樣下去弄不好要摔跟頭的。」

    牛黃付之一笑。

    這天,牛黃正在上班,有人喊他:「牛黃、牛黃哥!」。

    牛黃回頭瞧,來人面帶微笑,身著黑西裝,腰桿筆挺。「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呀。」牛黃拍拍手上的灰沙團。來人一步躍過地上的灰沙堆,雙手抓住牛黃的手使勁兒搖動,欣喜若狂的說:「我是陳星呀,陳星!你的徒弟,一中,省五七藝術大學,記起來了吧?」,哦,是陳星,就是那個兒時的吹笛夥伴,後來考上省五七藝術大學的陳星呀!

    牛黃笑了上下打量著他:「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問唄」陳星顯得十分激動:「走,我們出去談談。」,「下班吧,你到處走走看看,下班時到這兒來找我。」

    一桌二人三湯四菜五碟六盤七碗,燈光下牛黃與陳星喁喁而談。

    那年陳星接五七藝校錄取通知後,當即來找牛黃,不巧牛黃和週三正在收容所工作。第三天,陳星就收拾好行李,搭藝校來接的班車走了。二年後,陳星全家隨著支左有功被軍部提拔為副團長的父親,轉落到了另一個城市……

    沒想到就此一別十年。十年啦,「物是人非兩茫茫」,陳星和牛黃在各自的生活位置上旋轉,都大啦。曾是不諳人事的追風小子,那麼天真爛漫朝氣蓬勃的吹笛少年,如今天各一方,鬢髮濃郁。再相見時,你望我我望你,唯有會心的微笑依舊,唯有熟悉的眼神依舊。

    二人好一陣唏噓,相視無淚,眼簾泛紅……

    陣星留下自己的地址和聯繫電話走啦,牛黃望著他的背影,久久的揮手,感覺自己的思念被牽引得好長好長。

    「走啦,都走啦,都走啦!」兒時的情景又浮現他眼前:老房、花海、鬥毆、執勤排、收容所……哦,真想重回兒時的歲月!

    記憶,你們好呵,你們好!你們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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