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猛烈敲門。
週三咒罵著,熱得汗流浹背的爬起來開門,是樓上單身宿舍中牛黃的二師哥。
二師哥滿面驚恐:「遭了遭了,賀年片被抓走啦。」,「什麼賀年片?」蒙頭大睡的牛黃被週三叫醒,一面曲著惺忪的睡眼,一面問:「誰是賀年片?」,「我、我的女朋友。」二師哥急得咕咕嘟嘟的,話只在嘴巴裡打轉:「怎麼辦吶?周主任,快想想辦法吧。」,週三也未完醒,瞇縫著眼搔著自個兒全身,不耐煩的問:「誰是賀年片嘛?我記得我們工區沒有一個叫賀年片的人嘛,你是不是搞錯啦。」
二師哥更著急啦,更語不成音:「是我的女朋友,在屋子裡睡覺,被抓走了,說讓單位和街道出證明去收容所領人。」
二人這才聽清楚了,不禁又驚又怒。
週三大會小會打招呼,工區又是出通知又是傳達公司精神,職工單身宿舍嚴禁留宿外人,出事自行負責,還要扣本月獎金。沒想到嚴令之下,平時吊兒郎當的二師哥居然就把女朋友偷偷留宿在自個兒宿舍。
二人知道,一個年輕女子要是進了收容所,不死也要脫層皮。那熟悉而殘酷的一切,無不吞噬著女孩兒的自傲無知和清純……牛黃怒道:「你自己要倒霉也就罷了,為何牽連到無辜?」。
二師哥抖動著手,連連求救:「老四,周主任,快想想辦法吧,我錯啦,再做檢查不遲,可現在先救人吶。求求你們!」
二十九、驚天之變
第二天天沒亮,二師哥拿著週三開的單位證明,屁顛屁顛的忙著救人去啦。
週三牛黃一商量,決定再趁熱打鐵對樓上單身宿舍突襲檢查,以免再出現昨晚之事。一間間敲了去,將一個個睡意正濃的男女青工吼起來坐著,二人打著手電茼四下探查,還好,沒出現問題。
當工人們領了當天工作任務,正要紛紛離去,週三又給大家打招呼,牛黃苦口婆心的講解著,配合著,沒想到召來哄笑:「趙陽自個兒運氣不好,關我們什麼事?」,「他那是正摟著女朋友使勁兒啃呢,沒聽見檢查聲,活該他倒霉!」,「嘻嘻,管天管地,還管得著人家愛啃誰?吃飽了撐的。」
一時,二人氣得花容失色,噎喉無話。
果然,當工區在公司督促下,做出男青工趙陽(二師哥)停職檢查決定,伍師傅不干啦鬧起了情緒,牛黃進退維谷了。
週三說:「你找伍師傅好好談談,好歹不要出頭逞能,他順了,這決定執行下去了,對整個工區的青工是很大的影響。」
誰知師傅竟迎面啐道:「好你個老四,不但不聽師傅的話,還幫著工區說,我不要你這個徒弟罷啦。」,一旁的師母慌了,拉住老頭子往後推,扭身招呼牛黃:「老四,你坐呀,別聽你師傅的,他這貓兒毛脾氣,發了就算啦。沒說你,說的是老二呢。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公司和工區再三號令老二他不聽嘛,他犯了家規國法嘛,你死老頭子還護著幹嘛。」
師傅掙脫被老伴牢牢拉住的雙手,漲紅著臉吼叫:「你知道個啥?咱男人家說話,辦大事兒,不用你多嘴,滾一邊去。」
爭吵間,師母子到底被激怒了,氣得將桌子一拍:「好,不用我多嘴,看你個死老頭子誰給你弄飯?誰給你吃藥?我們娘兒倆回娘家去。」,師傅女兒春蘭正悄無聲息的站在門邊,衝進來抱住母親,娘兒倆啜泣起來。
牛黃手足無措,還好,大師哥來了。大師哥就像算準二個老人要吵嘴似的,拎著個大酒壺準時出現啦:「師母、蘭妹,師傅好!」
師母像見了親人一把抓住大師哥:「鹿茸,你來得正好,我們娘兒倆正要回娘家,不和這老神經過啦。」
大師哥胸有成竹的笑笑:「老夫老妻的,發發牢騷罷了,不要再說讓人聽了笑掉大牙的話啦。」,他走近師傅,旋開壺上的蓋子,一股酒香立刻蕩漾開來。「師傅,純東北紅高梁棵子烤的,我昨天才托人從家鄉弄來的,你嗅嗅,味多正。」
老頭子真的俯下身子,湊近嗅嗅,轉怒為笑:「好酒,好酒哇!來,倒出來,我先嘗嘗。」,牛黃瞟見,大師哥倒酒時瞧春蘭的眼神很怪,春蘭呢,瞅大師哥的眼神也很怪……
老頭子品了好酒,滿心歡喜。老頭子通紅著臉,噴著酒香喃喃道:「唉,老羅,虎落平川羅,想當初,我伍天龍的徒弟縱橫天下,誰敢處罰?民國三十三年,那個斜眼的什麼國民黨市黨部池書記長,說你們六師哥搶了他舅子飯碗,要怎麼、怎麼做?……」
牛黃與大師哥相視一笑,老爺子話一多,就說明他心情好轉,這事兒也就默認啦。「……老啦,不中用羅」老頭子躺在涼椅上,慢慢發出了呼嚕聲。眾人也不喊他,知道他這種喝早酒的習慣,一會兒就醒,而且精神煥發,帶領徒弟們一樣工作。
不知怎的,牛黃覺得春蘭花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像極蓉容,同樣的青春年少,只不過蓉容的眼睛純靜明朗,而春蘭的眼睛卻眼波迷漓,像蒙上了一層霧。
二師哥的女朋友,終於在費了不少週遭後,被雙方相互指責互相瞧不起的家長接了出來;同時,公司和工區下達了他和處罰通知決定。這事兒在公司和工區影響極大,立刻,青工們自由散漫不聽號令的風氣,有了根本性的收斂。
週三自然十分感謝大師哥和牛黃,三碗四碟的請伍師傅和徒弟,狠嗟了一頓。同時,牛黃接到公司小肖打來的電話,告訴他:據可靠消息:近期內形勢將有巨變,叫牛黃週三不要亂說亂動和亂走,守好自己這一攤子,靜候其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