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啊?怎麼老是與自己唱對台戲?牛黃沉著臉,將屋裡的東西弄得呯呯直響,表達著自己心中的憤懣。
老爸瞧在眼裡,兀自笑笑沒有出聲。
鬱悶的牛黃,便從床下的書筐裡拿了本書,坐在門口看起來。
這是本老版豎排的《石頭記》,書頁泛黃,蟲眼橫行,有的頁面空白處寫著批注,有的頁面頂端蓋著藍色公章,牛黃記得,這是幾年前和週二一道從××中學圖書室裡乘亂扒出來的。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雖然還不懂,牛黃卻最喜歡讀這首題在全書最前頭的絕句。牛黃覺得這本書太難讀了,不但書中處處隱語令人費猜,而且行排印刷舉目維艱晦澀難懂。因此,一本《石頭記》,牛黃斷斷續續的讀了幾年,仍不得要領,只是模糊的記住了寶玉,黛玉,襲人,鳳姐,寶釵幾個人名。
「……彼時寶玉尚未作完,只剛作了『瀟湘館』與『蘅蕪苑』二首,正作『怡紅院』一首,起草內有『綠玉春猶卷』一句,寶釵轉眼瞥見,便趁眾人不理論,急忙回身悄悄推他道:他因不喜『紅香綠玉』四字,改了『怡紅快綠』;你這會子偏用『綠玉』二字,豈不是有意和他爭馳了?……」
牛黃正咬牙切齒的讀著,不防一隻手伸來,抓走了它。
牛黃急抬頭,蓉容笑嘻嘻的站在面前,貪婪地翻騰著。
「哪來的?」蓉容瞪起了眼睛。牛黃快意地回答:「我的。」,「你的?」,「嗯,前二年和週二週三在××中學圖書館弄的。」,「哎呀,你知道這是本什麼書嗎?」,牛黃搖搖頭,「是天書呀,天書!據說,現在全中國只有幾本了。」蓉容低聲叫著:「哎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到處找吶找,問遍天下人,同學們都說沒得,沒想到你居然有,還是豎版的哩,借給我啦。」
蓉容不容分說,將書緊緊抱在懷裡,懷嗔的瞪著牛黃。
「這麼珍貴?又不是什麼寶貝,好!拿去吧。」牛黃笑笑:「只是,要愛護喲,別再亂借人,謹防弄丟。我許多書,都是這樣借給朋友同學鄰里,結果借來借去大部都丟了;好不容易收回來,卻爛得不像樣啦。」
蓉容高興地點點頭,轉身就往自家屋裡走。牛黃趕忙轉身小心地瞅瞅,站起來攆著她輕著嗓門兒叫:「咳,最近忙什麼呢?」
一向聽覺敏銳的蓉容居然沒聽見,一閃身進屋去了。
二十四、意外兇猛
小肖把一包東西遞到牛黃手裡,一包怪昧胡豆。
這東西可金貴了,麻辣爽口,嚼起來餘香漫延,令人不忍止嘴。雖是本地特產,市面上卻買不到的。「哪來的?」牛黃很驚奇。「吃就是嘛,問什麼問?」小肖溫存地望著他,臉蛋柔柔的。
牛黃瞧瞧屋外,已是上午九點多鐘了,深冬的天空卻還是一片灰濛濛;厚厚的鉛雲低低地壓在歌山巔上,憑窗望下,大街空曠,人影稀疏。看來,又是一個空閒的週一,前來公司辦事的人很少。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麻辣?」牛黃撕開花花綠綠的鋁包裝,扔一顆到嘴裡,津津有味的嚼著。「音樂家嘛,大都喜食麻辣,我姐也是。」,牛黃得意的笑了,卻自嘲道「我算什麼音樂家喲?你姐才配得上。」,「你也配得上。」小肖溫柔的說。
牛黃心裡一動:小肖的口氣怎麼有點不對?
牛黃不是小孩子啦,已懂得一點女孩兒的心思了。這種親妮的口氣和舉動,過去只有在蓉容身上才會體驗到。如今,同一辦公室裡的小肖也露了出來,牛黃敏感到小肖喜歡上了自己。春情澎湃的年齡,能被異性注視並喜歡,是令每一個青年高興和自豪的事兒,牛黃也不例外。牛黃想起了和小肖在一起工作幾個月來,小肖那些不引人注意的親妮細節,現在才恍然大悟。
「演出給公司露臉爭了光,過了年,人家柳書記要提拔你呢。」小肖輕聲道:「提了干,你就是公司的正式幹部啦,工資長,水平也要長喲,別像以前那樣什麼都不知道,只曉得上級怎樣說,你就怎麼做?別只埋頭拉車不看前面道路」
牛黃奇怪,小肖是怎麼知道柳書記要提拔自己的?她看似平平常常,只管埋頭工作,卻又似乎什麼都知道。不錯,演出獲得巨大成功,自己的個人能力和組織能力得到了完美體現。柳書記和公司眾頭頭看自己的眼光也不同啦,這,牛黃心裡清楚。可自己剛進公司不過一年,按柳書記的調子:「還沒在階級鬥爭的大風大浪中滾過幾遭,就想分享革命勝利的果實?」,不可能吧?牛黃搖搖頭。
牛黃不急,還年輕唄!年輕就是本錢就是資源!記不起是哪一本書上說的:「年輕就受到重用,涉及到權力,會受到上帝的懲罰!」,牛黃雖不相信這所謂的箴言,但區房產公司人才濟濟,自己無人無勢,這樣的好運氣不會輕易落到自己頭上吧?
牛黃想起演出隊解散後,又回到基層工作的週三。
彈得一手好琵琶處事穩重頗有心機的週三,時運不濟,一工作就被分到了基層,雖說沒像其它青工那樣,去和磚瓦灰漿塵土打交道,但整天與吵吵嚷嚷或沉默寡言的工人們在一起,天長日久,心智和眼境也便變啦。週三自己也十分清楚,這才要求牛黃在適當的時候,為自己調到公司工作說話。
適當的時候?什麼是適當的時候?牛黃經常想:公司二百多號人,還真找不出像週三這樣早熟的青年人。柳書記只要是真正用人才,週三就有出頭之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