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後來的事情,蕭向天的死,皇甫晏陽的順利登基,這一切確實是她無法料到。她承認,南宮若翎被冊封為後的那天,她的心情的確很糟。但是之後發生的一切,卻是讓她十分愉悅。
如今她的機會來了,張彩蝶有意殺了柳氏,如果她能利用她,那一切都變得好辦了。只是在她這麼想的時候,一把渾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們兩個,隨我到書房。」
沒有憤怒,沒有怨恨,南宮曜的聲音裡只有平靜二字。只是那群人的神色,卻如被雷劈一般,嚇得沒了靈魂。
南宮曜沒有理會他們的驚愕,將張彩蝶與林怡強行拉走,兩人直至到達了書房,才回過神來。
「夫、夫、夫君,我、我們剛才都是玩笑話,玩笑話而已……」
張彩蝶嚇得渾身哆嗦,她哪裡想得南宮曜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啊!
而站在她身旁的林怡則顯得淡定了一些,不過她沒做聲,只是低下頭,一臉怨恨地看著自己腰間的玉珮。
「你們這些年來對柳兒與若翎做的事,我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是太過分,我從未說過你們半句。」南宮曜頓了頓,原本平靜的鷹眸裡突然充滿了憤怒,「可你們不單不思改過,反倒變本加厲,現在竟敢心生歹念!」
「夫君,我們知錯了,你不要生氣啊!」張彩蝶害怕地跪在地上,扯著南宮曜的衣袂道:「夫君,我們只是一時糊塗而已……」她側頭看向林怡,急聲說道:「姐姐,你也快點向認錯啊!」
聞言,林怡抬頭,雙眼正視南宮曜,道:「我們不敢了,請夫君原諒。」
「這就是你認錯的態度?」南宮曜搖了搖頭,厲聲道:「柳兒和若翎受了什麼罪,你以為我會不知道麼,你們知不知道柳兒替你們求了多少情?!!」
南宮曜的聲音憤怒無比,張彩蝶被嚇得只敢低頭落淚,而林怡卻是一副越來越鎮定的神情。
南宮曜見此不禁憤怒,他甩開張彩蝶的手,大掌一揮,清脆的掌聲落於林怡的右臉上,通紅的五指印與她的玉肌顯得不太相稱。
林怡用冰冷的手捂著燙熱的臉頰,她緩緩抬起頭,一臉憤怒地盯著南宮曜,雖未做聲,但她的眼神好像在說……
你竟然為了那個賤女人打我!!
南宮曜眼底一沉,眼裡露出陣陣寒意,他深吸一氣,厲聲說道:「既然你不知悔改,今天我就要休了你!!」
話音剛落,原本低頭在哭的張彩蝶慌張地抬起頭,連聲道:「夫君不要啊,姐姐只是一時糊塗而已!」
「彩蝶,你不用多言,早在他將我們娶進門的那刻起,他的心就把我們給休了。」林怡嘴角微揚,冷冷一笑,「夫君,我說的沒錯吧?」
看著她眼裡的恨意,南宮曜無法回答她的話。的確正如她所說,在他將她們娶進門的那刻起,他的心就已將她們休了。
他娶她們進門,只是迫於無奈,所以他對她們不僅沒有感情,還多了幾分厭惡,之後他爹的出爾反爾更是讓他將氣撒在她們身上。
隨著年歲漸長,他對她們的愧疚也不斷增加。他記得,林怡與張彩蝶剛進門時也是一個大家閨秀,前者嫻靜,後者活潑。曾經,她們都心地善良,明艷照人。怪只怪當年自己年少氣盛,才會讓她們性格扭曲至此,釀成今日的悲劇。
見南宮曜沒回答,林怡又繼續說道:「我林怡,本該被眾星捧月,可嫁入你家門後,卻被你如棄履一般對待。南宮曜,你告訴我,我林怡究竟哪點比不上那個賤人!!」
「姐姐,你不要……」
還沒等張彩蝶把話說完,南宮曜便厲聲打斷道:「林怡,今天我不休了你我就不叫南宮曜!!」
他承認自己有錯,所以他已對她們一再忍讓。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以為她們的怨恨會減少一些,可誰知她們卻在變本加厲,這實在讓南宮曜忍無可忍了!
他轉身甩開張彩蝶,然後走到書案揮筆寫字數行,然後將紙扔在林怡的臉上,厲聲道:「回去你的林家,永遠不要踏入南宮家半步!」
「好,林怡現在就帶上婉兒他們離開這家門!」言畢,林怡欲要轉身,卻被南宮曜的聲音止住腳步。
「誰許你將他們帶走,今日你只能一個人離開這裡!」
「不可能,我一定要將他們帶走!」林怡聞言突然勃然大怒,她緊握雙拳,厲聲說道:「這些年來,你有當他們是你的孩子麼?這些年來,你的孩子就只有那個野丫頭罷了!」
林怡的淚開始在她的臉上放肆,而張彩蝶也似是身同感受般哭著。
她們的確出身高貴,她們是深受族人的喜愛,她們可以得到尊嚴、地位,卻永遠得不到他絲毫的愛意。
在柳氏還沒入門前,她們的孩子常常跑到她們的懷裡哭泣,用哭得通紅的眼睛看著她們,然後口齒不清地問……
爹為什麼對我們那麼冷漠,是我們做錯了什麼嗎?
她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她們只能一邊抱著他們一邊落淚。那時的她們也不知道為什麼南宮曜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們,她們對他做了什麼嗎?
沒有啊,那時的她們,不過是聽從家人的安排入嫁南宮家,告別了爹娘的淚眼婆娑,一心幻想著日後能與她們的相公白頭偕老的傻女子罷了!
直到後來柳氏的出現,她們突然恍然大悟了,這一切都不是她們的錯,是柳氏而那孽障的錯!
林怡記得,當她聽到南宮曜說放棄柳氏母女的時,她的心是那麼的喜悅,她以為她的夫君終於想通了,終於回心轉意了,可到頭來呢?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將她娶進門,為了那個賤妾,他不惜放棄一切,欺騙所有人!
那刻,林怡就想通了,等南宮曜自己回心轉意是不可能的,所以她與張彩蝶便虐待她們母女二人,為的只是要她們知難而退,永遠離開南宮曜的身邊!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做錯,她才是南宮曜的妻,而她只是他的妾,為何自己要受到這般對待,為何自己的孩子也要那麼無辜被牽連!
她知道,自己的孩兒也不想欺負那野丫頭的,只是當他們看到自己的爹對那女孩百般寵愛,但對自己卻冷漠如冰,他們就忍不住要將火發洩在那野丫頭身上,因為是她奪去了他們的一切!
林怡對南宮曜的感情,無論是愛是恨,已被歲月消磨得什麼都不剩了。她之所以留在南宮家,只是為了她那一雙孩子著想。所以現在,她絕不會讓自己的孩兒留在此處,任由他的摧殘漠視!
「我什麼時候把只若翎當做自己的孩兒了,越兒他們我什麼時候不疼愛了?!」南宮曜頓了頓,正色說道:「總而言之,你不許將他們帶走!」
「左丞相是在說笑麼?」林怡抹去了眼淚,冷聲說道:「與其你我相爭,為何不讓孩子自己選擇?」
「好!」
言畢,南宮曜便拂袖而去。張彩蝶見此則向林怡勸喻道:「林怡姐,平時你最冷靜了,你今天怎麼了?」
「彩蝶,我受夠了,我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林怡長歎一氣,緩聲說道:「你應該明白我的感受,在他身邊那麼多年,我們得到過什麼?什麼都沒有!與其在這裡老死,倒不如皈依佛門,長伴青燈!」
「林怡姐,我們忍到現在,不就都是為了孩子麼?你想想,就算我們能將他們帶走又如何?雖說他們現在都長大了,越兒也有妻室了,但南宮家才是他們的根啊!」張彩蝶無奈地搖了搖頭,歎道:「如果不是為了倩兒和麟兒,彩蝶也不想繼續鬥下去。」
林怡聞言微怔,過了片刻才說道:「彩蝶,我以為你還愛著他呢。」
「林怡姐,你別看彩蝶那麼衝動魯莽,其實心下還是蠻細的。」張彩蝶頓了頓,緩聲說道:「林怡姐背地裡對南宮家做的那些事,我也是明白的。」
林怡退了一小步,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姐姐不用害怕,彩蝶又不會說出去。至於是怎麼知道,是因為碰巧撞見姐姐偷偷進入書房,所以就猜到一二了。」張彩蝶無奈地搖了搖頭,緩聲說道:「我猜夫君也是心裡有數,至於他為何不把話挑明,或許是心中有其他思量吧。」
林怡聽得張彩蝶的話後,只覺得背脊一片透涼。
原來他早就發現了嗎,難怪之後的事她料不到,到頭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被他利用而已!
「娘、娘真的被爹……休了麼?」
一把急聲打斷了林怡的思緒,她轉頭,卻發現她的孩子正淚眼看向她,而在他們身旁的,正是她所謂的夫君。
林怡心疼地擦去越兒的淚,緩聲道:「越兒,你是男子漢大丈夫,都快做人父了,怎麼還那麼容易垂淚?」
「娘……你快告訴越兒是不是真的?!」
林怡沒有做聲,只是點了點頭。
「婉兒不要這樣!」婉兒淚眼看向南宮曜,大聲吼道:「爹,我們又沒對那大妖精做什麼,爹不能就這樣將娘趕走!」
「放肆!」南宮曜聞言便是一巴掌,他狠狠地盯著林怡,厲聲說道:「你看看他們在說些什麼,這都是被你這個娘帶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