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裡,沒有爹娘的模樣。師傅曾安慰我,他們也不想將我丟下,只是那時正值多事之秋,斷糧、搶劫之事無處不在。為了生存,他們不得不將我拋棄。現在想想,在那個年代裡,他們沒將我吃掉,已經對我很好呢。」公孫燚泠然一笑,那意味不明的笑容讓她感到一陣心酸,她終於忍不住,啜泣道:
「他們是你的爹娘,又怎麼可能忍心將你吃掉?!」
「怎麼不可能?」
公孫燚的話裡淡淡的輕蔑,而他並非輕蔑她,只是輕蔑這個人世,他緩緩闔上雙眼,平靜道:「你知道這世上,有多少剛出生就被殺死的女嬰麼?」
南宮若翎搖了搖頭,她怎麼可能知道這個答案?
「很多,多得數不清,尤其在那種年代。」公孫燚似是回憶著當時的情景,緩聲道:「在山裡的深處,偶爾會發現被溺死的女嬰。在杏山村這麼小的村落猶會如此,其他地方呢?怕且數量難以估計。」
「只是……這只是……」
她想說些什麼話來反駁,卻發現自己竟無話可說,她無法反駁他的話!
「其實道理你也明白的,這就是生存的規則,沒有人可以改變。」公孫燚淡淡一笑,眼裡透出一抹憂傷。
「道理翎兒自是明白,可是這並非不可改變。」南宮若翎真摯地凝視著公孫燚,認真說道:「如果我是夫君的娘親,我一定不會拋下你的!」
公孫燚聞言微怔,隨後溫柔一笑,將她擁入懷中,「你當當然不會拋下我。因為你是特別的。」
南宮若翎羞紅地低下頭,慌張說道:「別、別這麼說,翎兒很普通……」
公孫燚托起她的下巴,正色說道:「不,你很特別。」
他的話裡有一種讓人不可置否的魔力,這讓南宮若翎的臉又添了幾分紅暈。
她看著他的墨眸,不禁覺得呼吸變得急促,她別過頭,慌張道:「夫君別說這些了……翎兒想聽你和師傅的事。」
「好。」公孫燚點了點頭,緩聲說道:「師傅是醫劍雙修的高人,他不喜言語,對我們十分嚴厲。但就算如此,還是掩蓋不了他對我們的關心與溫柔。」
公孫燚將南宮若翎鬆開,側目看向窗外,「因為我是孤兒,所以我從小都很自卑,為了不讓人發現這點,我故意疏遠他人,常常喜歡一個人待著,性情也變得越發古怪。」
「難道翎兒那時沒有陪在夫君的身邊麼?」
聞言,公孫燚看向南宮若翎,微笑道:「你當然是除外的,都說了你是特別的。」
「哦……」南宮若翎點了點頭,雖然眼裡還是有些疑惑,但卻沒有道出。
他定睛看了她數秒才繼續說道:「因為我這樣的性情,所以師傅對我比別的徒弟要溫柔一些,可這一來,就會被那些膚淺的人說三道四,在我的背後指指點點。」
公孫燚露出厭惡的神色,卻沒有半點哀傷。
她遲疑地看向公孫燚,過了數秒才說道:「師傅不會在意這些的。」
「那是自然,師傅豈會理會那些庸人的言語。」公孫燚頓了頓,「可是我會介意。」
「為什麼會介意呢……啊,翎兒明白了。」她想,自己珍視的人因為自己的原因被人指點,這心裡當然不舒服。
「所以為了制止他們的閒言閒語,我會對他們動武,當然這是私下的,師傅並不知情。」公孫燚淡淡一笑,柔聲說道:「如果師傅知道了,非打我不可。」
看到公孫燚笑,南宮若翎也跟著笑了起來,「那他們之後就沒說了?」
「沒有。他們那些庸人竟不知收斂,反倒越發放肆,有一次竟還想向師傅告狀。」公孫燚雙目微收,眼裡露出危險的目光,「所以我就把他打成重傷,讓他昏迷不醒。而其他人見此終於懂得了收斂,當然代價是師傅得知了此事。」
「師傅懲罰你了?」
「這是必然的。師傅罰到山裡靜思己過。」公孫燚頓了頓,嘴角泛起一絲邪魅,「不過我感謝這靜思己過。」
「為什麼?」南宮若翎疑惑地看著公孫燚,既不解他話中的意思,更不懂他嘴角的邪魅。
「沒什麼。」公孫燚收斂了笑意,正色說道:「我雖犯了大過,但師傅卻沒有對我疏離,而且他還會不時問及我緣由,但我從未對他提及。」
公孫燚閉上雙眼,似是在回憶當時的情景,「師傅雖不會對我多說什麼,但他總能給予我恰到好處的關心。現在想來,或許他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原來師傅是面冷心熱的人。」南宮若翎頓了頓,若有所思道:「我們可有師母?」
「沒有。」公孫燚垂下眸,若有所思道:「不過師傅應該有紅顏知己,除了柳兒,此處還有另外一個女子常出現……」
「柳兒?」南宮若翎打斷了公孫燚未盡的話,她凝視公孫燚,正色問道:「誰是柳兒?」
公孫燚聞言方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他搖了搖頭,平靜道:「就是一個女子。」
「那這個名為柳兒女子究竟是誰?」她再次問道。
「……你可還記得我說過,與我同一個房間的弟子麼?」公孫燚見她頷首,便繼續說道:「柳兒就是他的妻子,他雖是我的師弟,但卻比我年長許多。」
「原來是這樣啊……」南宮若翎似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又好奇問道:「那你那個師弟叫什麼名字啊?」
「叫什麼名字?」公孫燚頓了頓,沉聲說道:「他名為曜。」
「啊?!」南宮若翎驚訝地看著公孫燚,「他就一個字,叫做曜?」
公孫燚沒有做聲,只是頷首示意。
「……夫君,莫非翎兒也認識他們,與他們有交情麼?」南宮若翎垂下蝶睫,眼裡滿是疑惑,她只覺得這些名字很熟悉,給她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可原因是何,她又說不上來。
「你和他們自然是認識,因為你也在這裡長大的啊。」公孫燚頓了頓,「只是他們與你沒什麼交情,因為你那時尚且年幼,自是沒什麼話題。」
「哦……原來是這樣。」她想想好像也確實如此,這個解釋很合情合理,但她心下卻又另外一個疑惑。
雖說這裡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可她竟覺得沒有半分的熟悉感,如果不是公孫燚的提醒,怕且她都沒注意到自己是在這裡長大的,可為何自己會對這裡感到如此陌生,卻會對兩個點頭之交如此熟悉?
見南宮若翎的神色不對,公孫燚也不想在這個問題多糾纏,他只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柔聲說道:「別想太多,對身體不好。」
「嗯。」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可心下還在想著那個問題。
他見她神色還是不對,便想草草結束這沉重的話題,「總而言之,因為我殺死了師傅,此事傳到村裡人的耳中,他們也愈發對我厭惡。而那時你美麗善良,四周的人自然都反對你我成親,而這也是我們隱世避居的原因之一。」
「原來還有這層原因。」南宮若翎深吸一氣,雙手緊握他的大掌,正色說道:「過去如何已經無法改變,夫君現在能為師傅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好好活下去,將師傅永遠銘記在心中,為他完成未盡的心願。」
「翎兒……」公孫燚捧著她的臉頰,輕聲喚著她的名字,兩人四目雙對,氣氛甚為微妙。
「夫君,翎兒會一直陪著你,陪你一起償還這份恩情。」
她水靈地看著他,藉著微微的月色,他能看見在清澈眸裡映照出的純潔,一時間,他竟被她的目光俘虜了他的心,讓他迷亂了。
此刻,他突然記起皇甫晏陽的那句挑釁……
如果你不信,要不我給你形容一下與她唇舌相交時的感覺?
思及此,公孫燚的眼神變了。
草民又何需皇上形容?!
他將雙唇印在了她的唇上,他不顧她的驚訝,只一味向她索取她的溫香。他將舌尖竄入她的蜜處,他如蛇般纏繞著她的舌頭,他對她攻城略地,不停地汲取她的所有。
她用迷離的眼神看著他,口中吐出暖熱的氣息,氣息裡飽含著她的羞澀與體香。而對他來說,這氣息好比催情香,讓他一時間頭腦發熱,喪失了理智。
他的唇依舊貼在她的唇上,可他的手卻開始不安分地在她的身上游離,貪婪地掠奪她的柔情。他的手游離到她的腰間,正準備解開她的衣帶。
她好像感覺到什麼,本能地抑制了他手,厲聲說道:「不行!」
聞聲,兩人都驚了。她驚訝自己為何會有這個反應,他驚訝自己竟迷亂至此!
他平靜地將手鬆開,將唇從她的唇上抽離。而她則尷尬地低下頭,心下一陣責怪。
翎兒你是怎麼了,他是你的夫君,行夫妻之禮是很正常的啊,你怎麼能對他說不行?!
她也奇怪自己為何會突然說出那兩個字,她想,自己沒想過「不行」二字啊,可怎麼就會說出口呢?
公孫燚見她尷尬,便站起身子,柔聲說道:「我到隔壁睡,有事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