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邀月宮中,「這麼說,現在皇上是相信了?」蕭無雙將剛拿起的杯子放下,一臉嚴肅地看著歌白月。
「嗯,算是相信了。」歌白月點了點頭,緩聲說道:「事情準備得如何了,最快能什麼時候開始?」
「早已準備多時了,只要傳個話,馬上就可以開始。」蕭無雙頓了頓,正色問道:「倒是淑妃,可是想好要怎樣令皇上相信這事?而且淑妃別忘了,本宮可不像柳嫣兒她們一般無用。」
歌白月要讓蕭無雙將葉城某個糧倉燒了,並裝作是意外的樣子。蕭無雙知道歌白月會對皇甫晏陽說些什麼,而歌白月也曾明言她要扮演的角色是何。
蕭無雙自知自己在扮演一個極為危險的角色,只要稍不謹慎,她就會為此粉身碎骨。但是正如歌白月所說,她沒有退路,也沒有選擇。她只希望上天能保佑她踏過這一道坎,好讓她他日東山再起。
「不用貴妃娘娘的提醒,白月自有分寸。」
歌白月現在的確會想方設法地保住蕭無雙的性命,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將她除去。因為她要在南宮若翎七竅流血那日,成為自己的替罪羔羊。
「那什麼時候動手?」
「昨日兩人才剛死,如果今日動手,怕且有些刻意。」歌白月嘴角微揚,緩聲說道:「明日子時吧。」
「早一日晚一日有區別麼?」蕭無雙雙目微收,蔑聲說道:「淑妃以為本宮看不出你的心思?」
「呵呵,無論看到還是看不到,結果都一樣吧。」歌白月懶懶地看向蕭無雙,緩聲說道:「若是貴妃喜歡今晚,白月也沒有意見。」
「淑妃當然沒有意見,怕且是巴不得立刻呢。」蕭無雙頓了頓,正色說道:「明日子時葉城會有一個糧倉自然起火,原因不明,裡面會有一條被燒焦的女屍運往皇宮,估計辰時就能運到。」
「嗯,果然十分周詳,此事就有勞貴妃娘娘了。」歌白月冷眼看向蕭無雙,柔聲說道:「多謝姐姐,白月現下身體已無大礙,姐姐不用擔心。」
「妹妹身體恢復得如此之好,姐姐也安心了。」蕭無雙站起身子,柔聲說道:「姐姐現在先回凝香宮。過幾日,姐姐再來看你。」
「姐姐慢走。」歌白月的眼中凝著耀眼的光芒,那是自信的光芒。
可就算自信如她,有些事情她也是無法預料,好比說某人已經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並一步步深探其中。
入夜,宮中某處,「果真如此,這就是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
聲音的主人身體微顫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半源心驚,半源悲傷。
「該怎麼辦才好呢……」那人低頭,似是在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行止。
「不行,現在不可打草驚蛇……還是先行離開再做打算。」
那人剛想轉身離開,卻發現身後有一股寒意逼近。
「沒想到你竟能查到這地步,是我低估了你麼?」來人的聲音冷如寒冰,銳利的眼神裡包含著濃濃的殺意。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你要這麼做!」那人雙手緊握雙拳,聲音顯得頗為激動。
「哼,為什麼?」來人冷聲一笑,沉聲說道:「難道你查不到我的目的麼?」
「果然與歌白月有關麼?!」那人皺著眉,正色說道:「之前我就隱隱覺得與她有關,沒想到果然如此!」
「能知道這些,你也算是而無憾了吧?」
來者突然從後背勒住那人,附耳道:「巧兒,下了黃泉可別怨我,我不是沒有給過機會你。要怨,就怨你自己太多管閒事了。」
「不錯,巧兒只會怨自己今日之舉太過魯莽,才會落入你的手上!」
自上次眾人下定決心要替南宮若翎出一份力後,巧兒便一直在暗地裡調查一切。
其實,早在南宮若翎落崖一事發生時,她便隱隱覺得靈鳳宮中有奸細。只是一開始,她以為這人是蕭無雙或李娉婷所派,或者兩者兼有。但之後,當南宮若翎重返宮中時,接連發生的一切讓她覺得此人應非兩人所派。因為一個已死,而另一個則似是沒這麼大的能力?
南宮若翎咯血、劉太醫之死、蕭無雙的造訪、歌白月被冊封為妃以及南宮若翎出宮然後失蹤。這一切似乎都有一個微妙的聯繫。而巧兒隱隱感到,這微妙的聯繫似乎就是歌白月。
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更加確定了巧兒之前的想法,所以她才會冒險將自己心中所想告訴眾人,一來是為了讓奸細以外的人也留心這些事情,而來則是為了觀察眾人對此的反應,好讓她察覺誰是奸細!
然而此人掩飾得實在太深,所以巧兒並不能以此判斷誰是奸細。但當楚喬、柳嫣兒、左玉瑩陸續死去時,巧兒竟發現他們之中有一人與此密切相關!
起初,巧兒也只是處於懷疑階段,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把握。但是當她聯想到如果南宮若翎的咯血是此人所為,那麼這人一定藏有毒物。而她則是沿著這條線索,發現了這一切!
只是就算現在她知道了這細作是誰又如何,她知道自己今日終是逃不過死的命運。
「我多謝你的魯莽,不然我還真察覺不到這一切,明明我掩飾得那麼好……」來人合上雙眼,冷聲說道:「不過你放心,日後我會加倍小心,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第二次,這可算是對你的安慰?」
「收手吧,如果姐姐回宮知道這一切,她定會很傷心的。」
巧兒眼裡流出兩行清淚。她想,明明南宮若翎待人如此真摯,為何這人會毫無感覺,冷血至此?!
「她不會傷心的。」那人頓了頓,沉聲說道:「你們兩人很快就會在黃泉相聚,只要你不告訴她這一切,她是不會知道的。」
「果然你們將姐姐擄走,就是為了殺人滅口麼!」巧兒咬著下唇,激動說道:「歌白月已受盡榮寵,姐姐已不過是一個廢後,她又何需做到如此!」
「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人加重了手掌的力量,厲聲說道:「永別了!」
話音剛落,只見巧兒的頭顱便被擰斷,血如水柱般湧出,染紅了一地。
「你不能怨我,我給過機會你的,可惜你不懂珍稀,還要給我添麻煩。」
那人一臉厭惡地看著身首異處的屍體,迅速將此地處理乾淨,並將巧兒的屍首與藏在此處的一切全部帶走。
那人本想將巧兒的屍首埋到御花園中,但想到會有被侍衛發現的危險後,那人還是放棄了此舉,選擇在離那血腥瀰漫的不遠處將巧兒埋下。
「你應該高興,我將你葬在此處。」那人看著眼前的桃花樹,緩聲說道:「她們會多謝你的,她們會不斷汲取你的一切,並將此轉為艷麗的桃紅。」
那人的聲音散入黑夜之中,與那濃濃的血腥味相互交織,為這濃如黑墨的夜色又增了幾分詭異。
次日戌時,央華宮中,「怎麼樣,你們那邊有發現麼?」
自昨夜起,眾人便再沒見到巧兒的身影,眾人也正為此在宮中四處奔走,並相約戌時聚首央華宮商量此事。
「這麼說,就是你們也沒有發現?」小翠著急地來回踱步,「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平時都是巧兒給我們出主意的……」小桂子搖了搖頭,緩聲說道:「你們說一個大活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呢?」
小李子低頭,若有所思道:「憐兒,你們最後見巧兒是什麼時候?」
「我想想……」憐兒眼睛打轉,緩聲說道:「昨日傍晚我們還一起到御膳房呢……」
「嗯,那是申時,快到酉時的時候。」小霞補充道。
「那巧兒與你們分開後,有沒有交代什麼話,或者說她有沒有什麼異常?」
小翠搖了搖頭,朗聲說道:「哪有什麼交代異常,都和平常一樣啊。」
「我說……」小鄧子幽幽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談話,待眾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時,他緩聲說道:「是不是巧兒遇到什麼意外了?」
小桂子驚訝地看著小鄧子,急聲說道:「你的意思是,巧兒可能被人殺了?!」
「我沒說被人殺了啊,我只是說可能遇到意外了。」小鄧子連連搖頭。正色說道:「如果不是遇到意外,又怎麼會失蹤呢?」
「小鄧子說得對,巧兒很可能遇到意外了。」小桂子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如果真的遇到意外了,那麼是她自己不小心遇到的,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這個……」小霞低眸,若有所思道:「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憐兒看著沉默的眾人,小聲說道:「我們要不要將這事稟告皇上啊?」
「稟告皇上?」小翠疑惑地看著憐兒,緩聲說道:「最近宮裡發生那麼多事,前天柳御女和左寶林才死了,皇上會在這個時候理會一個宮女的下落麼?」
小桂子連連點頭,「是啊,弄不好龍顏大怒,我們就全遭殃了!」
「但是如果不把事情告訴皇上,那我們能怎麼辦呢,都找一天了一點線索都沒有!」
「小霞你先別急。我看要不這樣,我們將此事告訴安公公,由他來處理如何?」
小鄧子點了點頭,贊同道:「小、小李子說得對,我們就這麼辦吧!」
眾人連連點頭,便一同離開了央華宮。然而在這深不見底的黑夜裡,卻埋藏著一雙狡黠的眼睛,那雙眼裡透出的氣息,足以讓人為之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