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幽蘭谷中,「絳紅——」
次日一大早,南宮若翎便早早起來出了石室,她剛一出石室,便遇到了正準備做早飯的絳紅。
「若翎?」絳紅聞聲回過頭,急聲問道:「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身體感覺如何,好些了麼?」
「嗯,好多了。」南宮若翎點了點頭,「睡了一覺,精神都恢復了。」
南宮若翎若無其事地笑著,似是昨夜的一切都不曾發生。
「如此甚好,我和主人都很擔心你的病情呢。」絳紅頓了頓,緩聲說道:「今日天氣甚好,你可以在谷中隨意走走,這樣對你病情也有好處。」
「恩……」南宮若翎略帶心虛地點了點頭,因為她還不知道該如何向絳紅啟齒她與公孫燚的往事。
「若翎,那麼早就起來作甚,還不快回去歇息。」突然,公孫燚的朗聲傳入南宮若翎與絳紅的耳中,兩人側目看向公孫燚,臉上都略帶疑惑。
「主人今日怎麼沒在藥屋裡?」
自公孫燚潛心研究治癒南宮若翎心病之藥以來,他大多數的時間都待在藥屋裡,而清晨的時間尤甚。而公孫燚現在竟出現在兩人面前,這不免讓她們心生疑惑。
「做那些事已經沒有用處了。」公孫燚頓了頓,溫柔地看向南宮若翎,「若翎,如今你覺得身體如何?」
「昨夜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身體也不像以前那麼沉重。」
說來也奇怪,南宮若翎今日一覺醒來,覺得自己整個人像脫胎換骨一般,整個人覺得神清氣爽,就連呼吸也舒暢了不少。
「果然不出我所料,將你的記憶解開後,你的氣脈流動終於回歸正道了。」公孫燚朗然一笑,「不過還是要慢慢調理才能痊癒呢,而且你的心病還是得慢慢治。」
「知道了燚哥哥。」南宮若翎沖公孫燚莞爾一笑,卻忽略了一旁呆立的絳紅。
「主人和若翎……在說些什麼呢?」絳紅不解地看向兩人,生硬地將嘴邊的話道出:「什麼解開記憶,而若翎你又怎會叫主人做……燚哥哥?」
「絳紅!」南宮若翎猛地想起什麼一般,一臉慌張地看向絳紅,疾聲解釋道:「其實我與子燚……燚哥哥已經認識很久了,此事真的是說來話長……」
「若翎,何須與她解釋這一切?」公孫燚將南宮若翎的話打斷,冷冷地看著絳紅,「這是我與若翎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是絳紅多嘴了。」絳紅緩緩低下頭,眼底一陣淒涼,「如無他事,絳紅先行離開了。」
「慢——」南宮若翎拉著絳紅的手,生氣地看著公孫燚,「燚哥哥,你怎麼能這樣對絳紅呢!」
「怎麼不可以?」公孫燚頓了頓,緩聲說道:「這的確是我們之間的事,與她又何干?」
「話不能這麼說啊!」南宮若翎搖了搖頭,「絳紅也是關心我們而已。」
「主人,若翎,你們不要因為絳紅相爭了。」絳紅拿開南宮若翎的手,緩聲說道:「絳紅先去做早飯了。」
「絳紅——」南宮若翎本想再次留住她,可南宮若翎的手還沒來得及捉住她的衣袂,她便已沒了蹤影。
「燚哥哥——!」南宮若翎賭氣地看著公孫燚,責備道:「絳紅對你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若翎也知道燚哥哥不是對絳紅無情,可你為什麼總要對她那麼冷漠啊!」
「這個問題我回答過了,我不想再說第二次。」公孫燚緩緩靠近南宮若翎,緩聲說道:「而且,你打算怎麼把那一切告訴於她?」
「啊?」
「如果你要把事情說個明白,定要把你的身份說出。」公孫燚頓了頓,「絳紅不比我,她並非與世隔絕。如果她知道你姓南宮,是南宮曜的女兒,她應該就會知道你是當今皇后。」
「我……」南宮若翎抿了抿嘴,「身份一事,可以撒謊嘛。」
「我說過,你不會撒謊。」公孫燚搖了搖頭,「你應該清楚絳紅的性情,她敢愛敢恨,如果發現你對她有所隱瞞,你認為她不會生氣於你?」
「我……」南宮若翎低著頭,無言以對。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把這一切說與她聽?」
「燚哥哥……你啊就是這樣的。明明很溫柔,卻故意裝作一副冷漠的樣子。」南宮若翎抬眼看向公孫燚,柔聲說道:「你怎麼就不為自己想想,或者說為什麼不換一個方式來表達這種溫柔呢?」
公孫燚沒有回答南宮若翎,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張開嘴,「我去熬藥,你先回石室吧。」
「燚哥哥——」南宮若翎拉著公孫燚的衣袂,「你為什麼不回答若翎的話,為什麼要逃避問題?」
「若翎……」公孫燚轉過身,將南宮若翎擁入懷中,「為什麼你還是像從前一樣,一點都沒有改變?」
公孫燚抱著懷裡的佳人,這種溫暖是他今生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的感覺。
公孫燚與南宮若翎的相遇實屬偶然。那天,她偷偷上山找南宮曜,不料發現公孫燚與南宮曜在練劍。
那時南宮若翎不懂這叫練劍,她以為這是南宮曜在教訓公孫燚。
她想,爹要教訓人固然是有他的道理,好比他經常打自己小手一樣,肯定是那人做錯了什麼事。但竟然要舞刀弄劍的,這也太誇張了吧?
眼看南宮曜要將劍刺向公孫燚,她竟挺身而出,擋在公孫燚身前,險些遭了這劍。
就這樣,她與他相識了。此時她才發現,原來這個比自己年長幾歲的小哥哥竟然是她爹的師兄!
開始,她是萬般不信,以為是兩人一同戲弄她。但後來經過南宮曜的一番語重心長,她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南宮若翎時常偷上山玩,而公孫燚也喜歡山裡的安靜,所以兩人經常遇到。剛開始,公孫燚還是十分抗拒南宮若翎,他天生便是一個孤僻的人,他喜歡安靜,喜歡獨處。而她則是終日嘰嘰喳喳,吵鬧不停。在公孫燚眼裡,她就像一隻蒼蠅一樣在自己耳邊嗡嗡作響,讓他煩擾不已。
可後來,她還是用那一聲聲溫暖的「燚哥哥」慢慢融化了他那冰封的心,慢慢走近公孫燚的心裡。南宮若翎總會不厭其煩地與公孫燚搭話,看見他受傷會替他包紮。
儘管只會讓他的傷勢更重。
而徹底讓公孫燚接受南宮若翎的契機,是她一個擁抱。
公孫燚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因為他是由他師傅在河邊尋得,並將他抱走養大。或許因此,公孫燚從小便覺得自己除了師傅以外沒有什麼人可以信任,也不需要與其他人交往。所以他從小就會刻意疏遠他人,自然他人也會對他敬而遠之。
但是,在公孫燚心裡,他卻是一直都想得到別人的關心,得到別人的目光。只是他都將這一切心思埋在心底,深得連他也未曾發覺。
「因為若翎還是若翎啊。」
連公孫燚都無法感受到的心思,卻被南宮若翎輕易識破。
年幼的南宮若翎似是看穿了公孫燚心裡最渴望的東西,她不斷給他溫柔,不斷給他注目。
她會在他身邊陪著他,因為她覺得他一個人會寂寞;她會在他身邊不斷嘰嘰喳喳,因為她覺得太安靜會很可怕;她會給他投以燦爛的微笑,因為她從不吝嗇她的笑容;她會給他擁抱,因為她覺得他需要。
「你啊,該怎麼說你好呢。」公孫燚低下頭,無奈地笑了笑,「看似精靈,卻又不諳世事。看似刁蠻,卻又溫柔。看似粗心,卻是粗中帶細。」公孫燚頓了頓,「你常說我難看透,其實你才是最讓人看不透的。」
「哪有,若翎只是隨心做事。」南宮若翎莞爾一笑,得意說道:「不過燚哥哥剛才說的話好像也沒錯呢,看來若翎還是挺厲害的。」
「看來不能誇你。」公孫燚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下卻十分安心溫暖。
他想,如果這樣的光景能持續到永遠,那該多好?
「好了燚哥哥,快把若翎放開吧。」南宮若翎抬頭看著公孫燚,「若翎又不小了,總這樣抱著我多難為情。」
「你剛才不是說你還是那個若翎麼?」公孫燚不僅沒有鬆開南宮若翎,反倒加大了手臂的力度,將南宮若翎擁得更緊,「要後悔已經太遲了,誰叫你那時候要抱著我不放呢?」
他淺笑,我又怎會就此放過你?
「那、那時候若翎還小……不懂事嘛。」南宮若翎聽公孫燚這麼一說,臉上立刻泛起紅暈,「而且那時燚哥哥的背影真的讓若翎覺得好淒慘,我想擁抱是最能安撫一個人的行為,所以才抱著你的。」
「我那時的背影有那麼淒慘麼?」公孫燚不禁被南宮若翎的話逗笑,朗聲說道:「不管怎樣,這一切都不能改變了,所以現在你也不能嫌棄我抱著你。」
「有時候燚哥哥的心眼也很壞呢。」南宮若翎故作生氣地看著公孫燚,心底卻充滿了暖意。
她想,他還是那個他,還是那個像親哥哥一樣寵著她的燚哥哥。
「好了,快點回去石室裡躺著,不過先別睡下,喝完藥再睡。」
「燚哥哥,若翎才剛起來,哪裡能睡下,」南宮若翎嘟著嘴,「若翎又不是豬。」
「不是豬也得睡。」公孫燚將南宮若翎放開,「快去。」
「是——」南宮若翎吐了吐舌頭,緩緩離開此處。
「傻瓜。」公孫燚嘴角微揚,也緩緩離開此地。
躲在樹後的絳紅一直雙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因為她生怕自己的哭聲會發出。
她不想相信發生在她眼前的這一切,但她無從選擇,因為剛才那幕是多麼的真切,多麼讓她生恨!
絳紅聽不清他們之間的對話,但從兩人的表情行止不難看出,他們宛如一對金童玉女,好似一對新婚夫妻一般甜蜜溫馨,惹人妒忌!
絳紅恨自己當初一時心軟,她恨自己愚昧無知,她更恨自己竟會相信南宮若翎那所謂的溫柔!她很她,她很她的虛偽,恨她的表裡不一,恨她在公孫燚的懷裡,恨她一切一切!
絳紅臉頰滿是淚水,她沒想到她又一次被無情地背叛,又一次被人糟蹋了她的真心!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不知道該要如何將他從她手中奪回!
絳紅咬著紅唇,心裡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
殺了她,殺了這個虛偽的女人,讓她用血來償還她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