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無輕重之分,我改完奏折便會在玉書閣小憩,你不用擔心。」皇甫晏陽頓了頓,臉色並不太好看,「我不會為難寧向天,你且安心。」
皇甫晏陽暗笑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怎就喜歡上這個女子?!
他劍眉微蹙,眼裡斂著微寒。他不會將她拱手相讓於他人,他會讓南宮若翎心甘情願做他的皇后,他會讓她愛上自己。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的關心你!」
雖說南宮若翎的確擔心皇甫晏陽會因此對寧向天不利,但南宮若翎對皇甫晏陽的關心,卻也是出於真心,並無參雜其他。
可她知道他誤會了她,不肯聽她的解釋。
南宮若翎的心裡突然有一種莫名的痛,但她清楚自己的痛,並非因為他誤解自己。
這種痛,源於他的溫柔,源於這過於灼熱的柔情。
南宮若翎與皇甫晏陽做朋友,除了出自真心,為的便是贖罪。可如今她卻發現自己不僅沒能贖罪,反倒愈來愈虧欠於他,甚至一次又一次傷害了他。
南宮若翎不知該如何補償皇甫晏陽,如何報答他,如何撫平他內心的傷。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默想著。
「晚了,你睡吧。」皇甫晏陽未回頭,只大掌一揮,向前踏出一步。
「別——!」南宮若翎看他欲要離開,心下一沉,也顧不得那麼多,下床快步走至皇甫晏陽背後,雙手環於他的腰身,柔聲說道:「別走,好不好?」
「若翎?!」皇甫晏陽被南宮若翎的行為嚇了一跳,適才的寒氣散去,他緩緩轉過身,柔聲問到:「怎麼了?」
「晏陽,不要走好不好,我、我習慣和你一起睡了,你不在我會睡不著的!」南宮若翎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她現在只一心想要把皇甫晏陽留下,不想讓他離開靈鳳宮。
「你不過是想讓我留宿靈鳳宮才這麼說的……」皇甫晏陽閉上眼輕歎一氣,將她的雙手拿開,冷聲說道:「為何如此不信任於我?」
「不、不是的,我、我真的、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南宮若翎鼻子一酸,淚便從眼角處流出,「晏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你才肯相信我。若、若翎真的只是擔心你,現在天寒地凍,深夜尤其寒冷,你現在離開靈鳳宮,會受冷的。我、我真的……」
「別哭,我不想再見到你落淚。」皇甫晏陽緊緊抱著南宮若翎,看到她哭得如此傷心,心裡不禁責怪自己適才的言語,「適才是我委屈你了,是晏陽的不是。」
「晏陽……」她聽得他那番話,卻伏在他的懷裡越哭越凶,雙手竟在微微發抖,「晏陽,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不要對若翎那麼好,真的不要——!」
他是一代帝王絕世男子,他本該高高在上,不需向任何人低聲下氣。可他卻對她道歉,只為了不願看到她的淚!
晏陽,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有多內疚!
他躊躇地看向南宮若翎,緩聲說道:「你……是我朋友,對你好是應該的,你無需覺得對不住蕭無雙。」
「不是的……不止是無雙。」南宮若翎搖了搖頭,「若翎欠你太多了……而且是我害了你,一切都是我的錯,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
他略為驚訝地看著她,而她卻沒有發現這一切,只繼續說道:
「若不是我,師傅不會聽得那些市井流言,那就不會服毒自盡。若不是我自作聰明,先皇或許就不會死!我是千古罪人,是我害了你,釀成這些悲劇的人都是我,我才是罪魁禍首!!」
她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若翎,你冷靜些,你沒害了我,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皇甫晏陽輕撫南宮若翎的烏絲,看著她這般摸樣,他裡只覺難受。
現下他別無它想,只想用盡一切辦法,止住她如珍珠般的眼淚。
「是我的錯,就是我的錯……」南宮若翎淚眼凝視皇甫晏陽,緩聲說道:「晏陽,我本想替自己贖罪,可、可是如今我欠你的卻越來越多。我知道你以為我只關心其他人,沒有考慮你的感受,不關心在意你。但其實、其實我很在乎你的,我、我真的很在乎你的……」
「替你自己贖罪,此話何解?」
皇甫晏陽只聽到南宮若翎贖罪二字,便沒了心思聽她之後的話,心裡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怒火纏繞心頭,蓄勢待發。
他的眼寒了。
「當我知道自己曾誤會於你,當我知道了那些秘密,我、我就覺得自己有愧於你,我的心很難受。所以我便想關心,在你身邊陪你,我就想……」
南宮若翎支支吾吾地把心裡的話說出,可還沒等她把話講完,皇甫晏陽便將她推開三尺,眼裡充滿了徹骨寒意。
他冷眼視她,語帶諷刺,「朕不用你贖罪,皇后說與朕做朋友是出於心,如此看來,果真是出於心啊。」
他嘴角微揚,勾出一弧嗤笑。他在嗤笑南宮若翎,亦是在嗤笑自己。
他萬萬沒想到,她所說的出於心,竟是愧疚之意,竟是因為贖罪二字才會對自己這般!
他有那麼微賤麼?!
「晏……晏陽?!」南宮若翎瞪大了眼睛,心下突然一沉。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
「皇后還是稱呼朕為皇上較為合適。」皇甫晏陽大掌一揮,毫無留戀地轉過身子,冷聲說道:「朕不勞皇后費心,皇后並沒有欠朕任何東西,不必心存愧疚,更不必贖罪!」
「不、不是的,晏陽,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
南宮若翎看著皇甫晏陽冷漠的背影,心痛之餘更是害怕。如今她只覺得天快要塌下一般,這種恐懼之情,是她從未嘗過的。
她很害怕,很害怕皇甫晏陽就這樣不再回頭,就這樣拂袖而去,永不理會自己。她想向他解釋,可她的腦子卻混亂不堪,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而皇甫晏陽並無理會南宮若翎的挽留,繼續向前走著,似乎再也不會回頭。
「不要走,不要……」
她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裡只覺得絕望萬分。突然心下一緊,覺得頭暈目眩,更是提不上氣!
她腳步飄浮,腰身一軟,重重地昏倒在地!
「若翎!!」皇甫晏陽聞得倒地聲,立刻轉過身子,箭步來到南宮若翎身旁,心疼地將她抱起,把她放於榻上。
「若翎,你醒醒,睜開眼,晏陽不走了,你醒醒啊!」皇甫晏陽輕輕搖著南宮若翎的身子,他只希望這是她給自己開的一個玩笑。
「……」南宮若翎依舊毫無生息地閉著眼,臉上變得蒼白無比。
他意識到,這不是她開的玩笑。
「來人——傳太醫——把太醫館所有的太醫給朕傳來——!!」
皇甫晏陽的聲音響徹整個靈鳳宮,餘音飄至很遠才沒了聲音。
半個時辰後。
「劉太醫,皇后不是已經痊癒了麼,為何現在會突然昏闕?!」
待眾太醫替南宮若翎把脈診斷後,他便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劉太醫一人。
「皇上,皇后的確是痊癒,但也只算是大病初癒啊!」劉太醫環顧房中,目光落在妝台上的香囊上,「而且適才老臣替皇后把脈,發現皇后脈象雖然平和,但氣息卻是極亂。」
「挑重點的說。」
「是。」劉太醫頓了頓,「雖然皇后的情緒會引起氣息混亂,但也不該至此,除非有外物做引。微臣猜測這引則藏於那香囊之中,恐怕有人欲要加害皇后。」
「香囊……」皇甫晏陽拿起妝台上的兩個香囊,遞給劉太醫,「告訴朕你的猜測是否正確。」
「這個香囊無害,而這個香囊則是由月季花、曼陀羅、鬱金香的汁液浸制而成,香囊內還有花末。」劉太醫頓了頓,「這香囊做得極好,若不是皇后如今昏闕,老臣也發現不了。」
「哼,月季看似能緩和氣血經絡,但它的香氣卻能亂人心魂,而鬱金香與曼陀羅則更是毒中名花。看來這人是存心要拿皇后的命!」
皇甫晏陽自是知道這香囊出於何人之手,只是他沒想到蕭無雙如此著急,竟無視自己對她的警告。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若不用顧忌南宮若翎,皇甫晏陽自是可以慢慢與李娉婷周旋。但如今他哪有心思估計這些,他只在意南宮若翎的安危。兩人一日不除,她的安危便一日得不到保證。
於是他便打算鋌而走險,快刀斬亂麻,改變自己的計劃。
「不錯。不過雖然三者的毒性很強,但畢竟是死物,也沒有入五臟六腑,所以若是身體健康的人,則不會因此有什麼影響。」劉太醫把香囊放下,正色說道:「但若是體虛者,特別是容易因神而引病者,則會對此十分敏感。就算平日不動氣,按娘娘的體質,過個一年半載也會因此喪命。而如今娘娘動了氣,則相當於催毒,令娘娘氣息大亂昏闕!」
「那皇后何時能醒來?」
皇甫晏陽是恨不得把蕭無雙千刀萬剮了,可他更恨自己為何沒有發現這香囊裡的毒!
自己明明已經下了決心要保護她一生,卻為何還要一時意氣,讓她一再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