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化泡了一杯茶,放在馬明槐前面的桌子上。
馬明槐身體前傾,伸出右手,打開茶杯的蓋子,茶杯裡面熱氣直冒,水很燙。馬明槐將茶杯蓋放在桌子上,他大概是真渴了。
歐陽平軟硬兼施,既理順了馬主任的心氣,又打擊了馬主任囂張的氣焰。
在遭遇到心理上的挫敗以後,馬主任仍然不肯善罷甘休,大概是歐陽平的一席話,讓他產生了幻想:「歐陽科長,既然我還不是罪犯,那就把這兩個玩意拿下來吧!這玩意放在身上很不舒服。」
「兩個玩意」是指手銬和腳鐐。
「很遺憾,如果你是罪犯的話,那就不是在這裡接受我們的審訊了,你會在法庭上接受法律的審判。你大概不知道我們的規矩,凡是被我們請到這裡來的犯罪嫌疑人,都得享受這種待遇。」
此時的馬明槐,對手上的香煙似乎更感興趣,一根香煙,一眨眼的功夫,就剩下半根了,馬明槐是一個老煙槍,除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發黑以外,他的牙齒也很黑,馬明槐的嘴裡面長著滿嘴的狗屎牙。因為他的皮膚很白,所以,牙齒更顯得黑。
其實,馬明槐並不是對歐陽平的話不感興趣,恰恰相反,他太感興趣了,一個人,在他和香煙較上勁的時候,就如同一個人和酒較上勁一樣。馬明槐一個勁地抽煙,無非是想掩飾內心的極度緊張。
「馬明槐,這個角色是你自己選擇的,既然選擇了這樣的角色,那就把這個角色演下去吧!」
馬明槐端起茶杯,試探著喝了一小口茶,他端杯子的手有一點顫抖,在喝水的時候,他的右嘴角也蠕動得很厲害。
以馬明槐的道行,他想和歐陽平進行心理上的較量,簡直是魯班面前掄大斧——看錯對象了。
馬明槐感覺到了歐陽平剛才這幾句話的份量。
歐陽平有一種貓捉老鼠的感覺,也有一種痛打落水狗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來之不易啊!這兩種感覺真好,主動權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審訊的過程就是看犯罪嫌疑人表演的過程。
「馬主任,請你把頭抬起來。」
馬主任沒有抬頭,而是端起茶杯,吹開漂在水上面的茶葉,將水喝了個一乾二淨。莫不是馬明槐已經意識到,他的來日不多了,所以要充分地享受生活。她放下茶杯,眼睛看著放在辦公桌旁邊的熱水瓶。
喝水的權利,馬明槐還是有的,李文化站起身,拎起熱水瓶將茶杯倒滿了。
一杯茶下肚以後,馬明槐才抬起頭來。他抬起頭來的目的不是看歐陽平,而是看陳局長和水隊長放在桌子上的兩包香煙。他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的香煙已經快燒到頭了。
水隊長站起身,又遞給馬明槐一支。
「馬主任,煙也抽了,水也喝了,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馬主任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