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平乾著急,沒辦法,這種談話的方式,緩慢而沉重。歐陽平和同志們只能跟著閻正發的思路走了。不過,話說回來,周隊長能打開閻正發記憶的大門,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用大歐陽喜過望來形容歐陽平和同志們此時的心情,是比較準確的。
「要想弄清楚閻高山的事情,你們必須在他老婆身上下功夫。」閻正發語出驚人。
閻正發的兩隻手始終在碗上面摸著。
歐陽平和陳局長彼此對視了一會。這句話,閻正發肯定不是隨意說出來的。在這句話的背後,應該隱藏著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
其實,大家等的就是這句話。
閻正發的左太陽穴上有一根像蚯蚓一樣的青筋在快速地蠕動著:「我也明白你們來找我的意思了,你們是想從我的口中瞭解一些情況。」
閻正發雖然耳聾眼瞎,但他仍然是一個頭腦清醒,心智健全的人。他已經喪失了和別人交流溝通的條件,但自由地表達自己思想的能力還是有的。
「我跟你們說兩件事情。」
沒有一個人插嘴,也沒法插嘴。
這兩件事情對同志們來講,一定非常重要。
「有一次,是一天夜裡,是在高山出事前兩年,當時,阿寶才四歲,阿嬌才兩歲,是在夏天,阿寶和阿嬌突然跑到我的院子裡面來,拽著我的手,就往自家院子走。那天晚上,高山沒有回來,家裡面只有二秀和兩個孩子。我以為是二秀生病了呢?結果不是那麼回事,兩個孩子拉著我從堂屋找到西屋,又從西屋找到廚房,最後找到茅廁,都沒有找到二秀的影子。這時候,是一個傻子,也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我把兩個孩子哄在一張床上睡覺,告訴他們他娘一會就回來。之後,我就回來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在兩個孩子領我到西屋找田二秀的時候,我在西屋裡面聞到了一股香煙的味道。雖然高山也抽煙,但高山和二秀不睡在一個房間,你們去問問兩個孩子就知道了,二秀和阿嬌在西屋睡覺,高山在東廂房睡覺,阿寶在西廂房睡覺。二秀的房間裡面有香煙的味道,這——你們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了。」敢情閻正發是一個明白人。他是怎麼知道閻高山和田二秀不睡在一個房間的呢?
「所以,我說,你們一定要在二秀的身上下些功夫才行。」
「第二件事情,是高山出事前,就在哪一年的年關,高山帶了幾個菜和一瓶酒來看我,他陪我喝酒來著,他喝了不少酒。喝到最後,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聽不到聲音,但桌子抖動的很厲害,我用手摸了摸他的臉,一臉的淚。他心裡難受,這種事情,他能跟誰說呢?他不會跟任何人說,只能到我這裡來喝幾杯悶酒。我耳聾眼瞎,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他也只能在我跟前發洩一下。」
閻正發雖然耳聾眼瞎,但心裡面跟明鏡似的。
一次無去語,卻有來言的談話總算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