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院門到走進廂房,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但歐陽平能感覺到,這是一個比較講究的院落,院子裡面有不少間房子,房子的佈局也比較複雜。
金校長披著一件外套,手上抱著一個銅手爐,他的臉色比早晨好了一些,但還有點蒼白。
八仙桌的兩邊有兩排紅木椅子——每排有四張,同志們坐在八仙桌的右邊的椅子上,金校長側身斜坐在八仙桌的左邊靠大門一張椅子上。
「歐陽科長,早晨,我緩過神來的時候,你們已經走了,我也沒有來得及和你說一聲謝謝。」
「不用謝,金校長,您的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
「那些東西,他們準備怎麼處理?」歐陽平指的是那些展品。
「怕是不會還回來了,隨它去吧!錢財是身外之物,人能安安穩穩地活著就行了。歐陽科長,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我們聽說,您曾經被偷過幾幅畫。」
「是有這回事,不就是這位雷同志負責的嗎?」
「被偷走的是怎麼畫?」
「一幅是清雍正皇帝的《游春圖》,一幅是鄭板橋的《李白醉酒圖》,還有一幅唐伯虎的《雪梅》。」
果然都是名畫。
「都是真跡嗎?」
「我不懂畫,這些畫是我丈夫留給我的,有一些是我父親留給我的。」
「您覺得金仁強很可疑,為什麼後來又不讓警察抓他呢?」
「我們是堂兄妹,他的生活很窘迫。三媽在世的時候,對我很好。我爹長年在外唱戲,她經常來陪我娘說話,打發時光。」看樣子,金校長並不知道阿蓮和慧明之間的事情。
「金仁強偷畫做什麼?」
「他對字畫很在行,可能知道那三幅畫的價值。十五六歲的時候,他就開始把家裡面古董和字畫拿到省城去賣,要不然,他哪來錢尋花問柳呢?三媽在世的時候,曾經藏了一些東西在我這裡,後來還是被他拿去敗光了。」
「他為什麼只偷三幅畫?三幅畫是單獨存放的嗎?」
「這就是我懷疑他的原因。」
「怎麼講?」
「二十幾幅畫是放在一起的,如果是外人,他會偷得一幅不剩,他之所以只拿三幅,是因為我和母親經常接濟他們母子倆,自從我二伯丟下他們母子以後,他們就像水上浮萍一樣,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生活窘迫,他才做這種事情的,他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又念著我的好。所以才偷了三幅畫。自從我放了他一馬之後,他沒有再到同里巷來過。」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兩年前吧!」
「他會把這些畫賣賣給誰呢?」
「你們可以去找一找靜軒齋的江掌櫃問問,姓江的祖上就是做這個的,他還會裝裱字畫。」
劉老師曾經提到過這個人。
歐陽平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行字:「靜軒齋,江掌櫃。」
「不過,去年,靜軒齋的生意不做了。」
「為什麼?」
「現在——這——世道,古董文物都成了『四舊』,江掌櫃還怎麼做呢?」
「金仁強和江掌櫃有接觸嗎?」
「我經常看到金仁強在靜軒齋裡面和江掌櫃說話——靜軒齋就在我們學校的旁邊,正對著曹營關的南關口。你們去找找他,他們可能知道一些事情。」
一棵大樹,從眾多的樹梢向下看,下面是一些樹枝,再由若干個樹枝往下看,下面是主幹,殊途同歸,很多信息最後彙集到一起。至真和金仁強彙集到了一起,下面就剩下何明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