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看著她:「莫非今日的賢妃妹妹還會覺得沒有出頭之日。這面紗遲早是要揭下來的。皇上又多久沒有去動那蕭,那蕭是當年的裕王妃送給皇上十六歲的生日禮物。至從裕王妃死後就沒再拿出過。可是卻為了與妹妹手中的古琴相配,今日還吹起了《鳳朝闕》,足以見皇上對妹妹有了傾心。」
她淡然得看著雲兒:「那李貴妃娘娘愛著皇上麼?」
雲兒眼神堅貞:「那是自然愛著。妹妹為何要如此問。」
「既然姐姐愛著皇上,那麼又怎麼能夠容忍皇上再去傾心別的女子。」
「因為他的皇上,所以必須容忍。雲兒只要皇上心中留有一些位置給自己就好了。別的也不會多求。只是身為皇上就自然不會是世間普通男子的情愛。更多的是為了江山社稷的延續。」
賢妃的眼神有些黯然:「那麼如此,妹妹從一開始的決定便是對的。既然皇上給不了妹妹一生一世的傾愛。那麼就一切止於此吧。妹妹還是覺得一個人,在這宮中了此殘生,平安終老足矣。那些情愛,妹妹並不在乎。可是妹妹卻也是羨慕姐姐,皇上眼中對姐姐的愛意會讓時間女子為之動容。姐姐可真是幸福。」
雲兒望著眼前這如此熟悉的面容:「可是一切也都由不得妹妹做主,就看蒼天的意思。今日與那夜皇上親自去秋離宮,莫不是蒼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妹妹也別急於回絕,只是一切還是要看緣分。」
「姐姐說的話,卻也越來越深奧了。不過緣分二字,妹妹還是相信的。今日就信了姐姐的話。」她轉身離去。
雲兒回望這個女子的背影,心中滿是愧疚與自責,可是卻也歡喜,有了她的存在,便讓皇上有生之年,再去相守一份堅貞的愛情。而自己倒也便得不那麼重要了,一生之中有兩個男子愛過自己,卻也是足夠。如今腹中胎兒慢慢長大。等到孩子出世那天,自己又何嘗不是最幸福的人。這是心愛之人的骨肉,更是自己的珍寶。
今日的乾清宮之行,卻讓平日裡深居簡出的賢妃覺得後宮的波譎雲詭,風起雲湧。看看這這秋離宮滿園的菊花,心中自然也是平靜一些。她撫摸著「不離」琴,心中想起在遠方的娘親,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月亮如此明亮,傾灑在宮苑之中的月光,映襯著無瑕的臉龐。她撕下面紗,此刻只有葉知相陪,沒有皇上,更沒有皇后,這樣清淨的時光還能有多長。
葉知看著她一臉的愁緒:「娘娘莫不是還為今日的事情有所介懷?莫非是驚著了,奴婢這就去熬些安神湯來。」
她揮了揮手:「本宮今日對皇后執意要撕下面紗一事並不介懷,皇后高高在上,她要做的事情誰敢不從。只是今日彈著這「不離」琴。此時卻有些掛念娘親了。至從進入宮中之後就與世隔絕,不知道此生還能否見到娘親。」
「這樣一說奴婢也有些想念娘親了,至從進了宮之後。就不能再出宮了。不知道還要等到多少年才會回去。」葉知輕輕擦拭著自己的眼淚。
她起身望著葉知臉上掛的淚滴,心中自然也會難過:「可是這些都是命。本不想進宮的卻進了宮,既來之,則安之。雖說這裡偏僻,可是至少是個清淨的地方。每日有葉知陪著本宮,也不會顯得那麼寂寥了。」
此時從身後傳來一個成熟男子的聲音:「今日朝野都傳遍了,說是有一個帶著面紗的奇女子,獻曲《鳳朝闕》。絕美的琴聲,繞樑三日啊。」
葉知轉過身子:「是誰?」只見一位身穿官服之人,是緋色的官服,胸前的補子上繡著仙鶴,可將此人官居一品。
賢妃抬頭卻看見一位此生都再願意見到之人:「不知道張居正大人為何深夜來此。今日事這才過去幾個時辰,怎麼朝野都知道了。這宮中的流言蜚語,莫不是一品內閣大學士也如此關心?」
他猥褻的笑著:「這深夜,我能來這秋離宮,自然是本官的本事。可是今日卻是來賀喜娘娘的。娘娘這在深宮之中,帶著面紗沉寂了半年之後,終於如出水芙蓉般俘獲了皇上的心。」
她微笑著:「今日只是一面之緣,又何來虜獲皇上的心?只是皇上有意這「不離」古琴的絕妙琴聲罷了。與本宮自然是沒有半點關係。」
看著這古琴,他的臉上露出一些不悅的神色:「不說這琴也罷,說起這琴來,就想起你娘娘的娘親之事。當日若不是她如此狠心,今日也不會落得沒有名分的下場。」
聽到娘親二字,她心如刀割:「莫不是這張居正大人,還能想起本宮的娘親。娘親這一生只是愛著那個吹著玉笛的男子,心中卻也不曾裝下大人一絲一毫。愛本來就是不能勉強,縱使關住了人,也關不住心。娘親的心卻也一直不在大人身邊。大人又何須強求。」
「本官,向來是最喜歡「強求」。這娘娘是知道的,今日娘娘出山,是否要報答本官十多年的養育之恩。本官在進宮之前所交代的事情娘娘沒有忘懷吧。」他的眼神中透著男人征服與侵佔的野心。
「本宮自然不會忘了,大人十多年的養育之恩。只是大人交代之事,本宮卻未必做得到。當今內閣首輔高拱,乃皇上最信任之人,如何能憑一個婦人的口舌左右皇上聖意。」
他從手中,拿出一枚玉珮,她定睛一看:「這是娘親的玉珮,是娘親的心愛之物,大人怎麼搶了過來。」
「搶?這個詞用的不太恰當吧。你的娘親早已經是本官的人,又何須去搶?只是今日拿來這玉珮交與你,了你思念之情罷了。」
她的眼中滑落出晶瑩的淚水:「你分明在說明,這個娘親當年與青梅竹馬定情之物,本是不離身的。今日拿來此玉是來要挾本宮的麼?」
「娘娘是聰明人,娘娘若是能照著本官的意思做,本官自然會善待你的娘親。若不照做,只是你的娘親最近身體可不太好,想要你的娘親快些好起來的話。就乖乖的聽話。」他狂放的笑著,這笑聲像是沾染了毒液,一旦觸碰便讓人覺得不能呼吸。
她有些驚慌得看著:「娘親生病了,為何不早告訴本宮。只是娘親的病嚴重麼?」
「不嚴重。只是一些小毛病。開了些方子自然會好。只是還需要娘娘親力親為的去做些事情才好。」
她淡然回道:「做些什麼事情?」
「這高拱下有三顆棋子,容妃,莊妃,和妃更是高拱的親戚。本官自然也覺得她們是無用的,進宮這麼久也不見動靜。只是要你小心的提防著她們。還有如若有機會去接近皇上,就還請娘娘能多美言本官幾句。那麼你娘的病自然是好的快了。」
「只是做這些?沒有別的了?」
他點了點頭:「娘娘如今還未得到真正的恩寵,今日能做到這些,便也是本官的福分了。一切就看娘娘的了。這你娘親的病自然會好生照料。」
她的眼神中充滿恨意卻也是無可奈何:「那還是希望張居正大人,能說到做到。」
他有些藐視的笑道:「談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叫聲父親大人麼?怎麼說娘娘也是本官的親生女兒?」
她轉過身去,牙齒在打顫:「恕本宮今日做不到。如若沒有事情。還請大人速速回府。此地不宜久留。」
說著他便把母親的玉珮丟給了葉知:「這個可是你娘親心愛之物,你可要好生保管著。脾氣依然如此倔強。」
她轉過身來,雙手捧著玉珮,一龍鳳呈祥的樣式,娘親當年與心愛之人的定情之物,沒料想卻被張居正強行搶來做了小妾,因為礙於面子卻又不肯給娘親名分,如此心毒的男子,她又怎麼會承認是自己的父親。
剛才的平靜被這個男子打擾的全部消散,她握著玉珮,失聲啜泣,終歸還是當了一個任人擺佈之人。一切還是逃不過。看著那白色面紗,更是心生酸楚。晶潤如玉的淚滴,點在面紗之上,如透明的悲傷渲染,不留痕跡。
葉知看著娘娘如此傷心,沒料想平日裡她口中的父親竟然是如此模樣,眼見了才知道什麼才是厚顏無恥:「娘娘又何須如此傷心呢,既然已經有了今日的契機,為何不順勢而下,做了皇上的寵妃,做這後宮之中有地位的女人。這樣他便不敢再對娘娘的娘親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