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一個女人的孩子生下來就沒見過幾面,卻為此而脅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她一定從心底不願意吧,以前她有多麼善良,那麼現在她就有多麼恨自己,為什麼會恨自己?因為她用了多少人的生命和鮮血換回了自己孩子,她根本不想這樣。
雖然索婭對鉉國來的使臣要見她這樣的事不敢興趣,仇容也間接告訴她如果她不想見,那麼也不會強迫她去見,但不知鉉國那個使臣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南嵐國的國君給帶話,說這個人一定要見。
索婭知道自己不過是一枚棋子,那麼棋子最好沒有感情沒有思想,否則就會給自己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索婭的弱點太昭然若揭,她現在總算明白自己的阿媽當時說的一句話,索婭,你還沒有做母親,所以你不明白一個做母親的心情。
現在,索婭終於懂了。
於是她稍作梳妝之後,在王府的一個靜室裡等待鉉國使臣的到來。
鉉國派使臣來見自己是什麼意圖呢?既然執意要見她,那麼一定是在戰場上看過之後回報皇上,受皇上指使來的。那麼……曾幾次三番要自己打掉孩子的李左尋為什麼要來見自己呢?不知道李左尋是否還喜歡自己,他畢竟討厭的是那個孩子,可是……這個時候是想讓自己回去,還是想讓戰神回去?
索婭的腦子很亂,而此刻她也沒工夫繼續想下去,因為靜室的門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那雙鳳眸有月不能及的瑩潤,有夜不能及的深邃,有水不能及的瀲灩。依舊身姿挺拔修長,依舊俊美逼人,依舊威儀萬千。
李左尋愣了片刻,淡淡地說道:「丫頭……」那聲音輕的像是給自己說,而不是在喚人一樣。
「丫頭?」得不到回應的李左尋臉上驚喜的神色轉而變得哀痛,她快速地走到索婭面前張開了雙臂,然而雙臂在接近索婭的時候陡然僵住了。
因為,李左尋看到索婭漠然的眼神,和她不動生色地向後退了一步。
即便面對死亡都沒有流露出如此傷心的神色,這次李左尋卻出現了。
「還生我的氣?」李左尋低聲道,將把手放了下來。
索婭垂目,沒有說話。她能說什麼,她該怎麼說?難道讓她現在如個怨婦一樣雙手捶打著李左尋的胸口撒嬌說,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要讓我打掉孩子,致使我逃跑,我現在能被這些卑鄙的人利用麼?你的孩子啊,那可是你的孩子。
索婭不能說,因為這個人一開始就選擇拋棄那個孩子,那麼這個孩子的生死存亡又與他什麼關係呢?
「跟我回去吧。」李左尋道。
「誰?你說想讓誰跟你回去。」索婭終於開口,淡淡地道。
「你啊丫頭,跟我回去,好不好?」李左尋小心地問道。
「那麼……我又是誰?或者說你想讓誰回去?」
李左尋瞬間明白索婭說的什麼意思,她在懷疑他,李左尋的臉色有些蒼白:「丫頭,你的意思是?」
「皇上,如果你當初那麼堅持你的選擇,那麼我希望你依舊放棄我。」索婭道。「當我是索婭的時候,你是怎樣的選擇呢,而我成為了戰神,你難道就不想繼續堅持了麼?」
「丫頭,我知道你不是戰神,你只是索婭,我的皇貴妃而已,他們利用你……像戰神的容貌。」
「可是……你看我的瞳色和髮色,這可不是能輕易改變的事情。」
「我記得你的瞳色和髮色是黑色,這個我知道,丫頭,所以你不是戰神。」李左尋執拗地道。
「皇上,你可能還不知道,戰神沒有懷孕前確實是你見過的那個樣子。」
李左尋略微吃驚,但還是執意道:「你不是戰神,丫頭,我說了你不是戰神,你是一個普通的焱族女子,他們利用你長得像戰神的容貌,他們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改變了你的髮色和瞳色!」
「我是,我是,皇上,我是戰神,你別自欺欺人了好麼,你現在一定要後悔死了,為什麼當初要放棄我的孩子,再逼走我呢,為什麼不像仇容那樣以孩子相威脅讓我去為你而戰爭呢?哦對了,當初我還很喜歡皇上您呢,您如果不說,不用威脅,我也會心甘情願為皇上賣命呢。」
「當初……」李左尋目光渙散,訥訥地重複著索婭說的一個詞。
「嗯,是當初,我很喜歡皇上。」索婭一字一句道。
「別叫我皇上。那麼……那麼現在呢?」李左尋問完,便閉了閉眼睛,似乎期待著什麼。
索婭漠然地笑道:「還需要我繼續說下去麼,現在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哦對了,而且你來找我,也是因為想要你的江山吧。」
李左尋終於睜開雙眼,雙目微紅:「索婭,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氣,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不是因為你是戰神我才來找你回去的,我只是看到你還活著,我以為你……」
「換句話說,索婭是死了,而重生的是戰神,那麼……戰神沒有感情,也忘了過去,她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才能想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皇上,您懂了麼?」索婭決然地打斷李左尋的話,冷冷道。
李左尋突然自嘲一笑:「確實……懂了,因為我的傷害,你不再喜歡我了是麼?」
索婭心中猛然一痛,終於,終於他肯說那是一種傷害,而不是理直氣壯地要求打掉孩子了。她點了點頭。
「你還認為我讓你回去,如此卑微的乞求你,也是因為我想要我的江山,利用我們以前的感情讓你,這個戰神回到我身邊是麼?」李左尋抽了一口氣,似乎帶著哭腔。
索婭又點點頭。
「那……既然如此,我被你想的那麼不堪,那我……走了。」李左尋黯然回頭,每向門口走一步,都似乎下了極大決心,就在他要打開門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回身,衝到索婭面前,一把將她揉到懷裡。
「丫頭……我知道這句話來的太晚,但是……我想告訴你。我愛的這個人是索婭,是我的丫頭,是我的皇貴妃,那個人不是戰神,是你。」
李左尋終於走了,門被關上的那一刻,索婭渾身像抽走了力氣一樣,軟軟地地坐在椅子上,眼角滑落出了淚水。
要她如何開口,從逃亡那些無助的夜晚裡,明明不能忘記他對她的傷害,但他還是會喊著哥哥從噩夢中清醒。
要她如何開口,那個她怎麼也捨不得放不下的孩子,不僅僅因為是自己的孩子,還因為是和他的第一個骨肉。
要她如何開口,剛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話,傷害他不過是想讓他從此以後再也不理會自己,那麼自己也能徹底地死心,不是麼?
因為經歷過那樣的事情,索婭已經沒辦法接受那個人了,也沒辦法接受仍然想著那個人的自己,那是一種絕望的感情,猶如一把利刃剜著自己的胸膛。
為什麼?因為他不愛她的孩子,如此不愛,可是卻因為自己是戰神的緣故,而放下一切當初的堅持和驕傲來這裡卑微的求他,那麼一切證明。
那個哥哥……可以為他的江山放棄一切,卻容不得他自己的親生骨肉。
哥哥,哥哥,就讓我最後一次這樣默默的叫你。
從此以後,天涯海角都不會再有那樣叫你哥哥的索婭了。
索婭抹掉眼淚從靜室出來,走到自己屋子裡,當看到屋裡昏迷的婢女,和抱著孩子的黑衣男子時,心裡猛然一頓。
詭異的是,男子抱著一個孩子,而在搖籃裡還躺著一個孩子。
索婭的第一反應,完全忽略了摩鳶強烈的存在感和是否對自己威脅,而是立刻衝向搖籃,看孩子是否安好。
孩子顯然只是睡著了,沒有受到任何危險。
索婭抬眼看著摩鳶。摩鳶靜靜地道:「仇容騙了你,這才是你的孩子。」
「什麼?」索婭不可置信地看著摩鳶懷抱的那個孩子。
「你善於逃跑的事,仇容略有耳聞,即便在王府加倍兵力,可依舊擔心哪一天你會抱著孩子逃跑,這樣他手中就沒有要挾你的籌碼,於是,他一開始只讓你見一眼你親生的孩子,以後給你拿來一個陌生的孩子,要知道孩子在小時候變化很快,你認不出來。」
「仇容這個混蛋。」索婭完全沒有對摩鳶的話產生懷疑,因為,仇容說的沒錯,她無時無刻不在籌劃著逃跑的事,雖然相比較起來,這次逃跑的機會很小,但不是沒可能,可是如果自己抱著不是自己的孩子而逃跑了,那豈不是就上了仇容的當。「我要去找他。」索婭憤恨道。
「別去。」摩鳶道。「現在你的弱點就是這個孩子,如果你讓他知道你知道了他的陰謀,保不準孩子會放在更隱秘的地方,這樣我將這孩子找到也非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