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婭嗚嗚地哭著,含糊地應了一聲。
李左尋冷哼:「哼,好得很啊這個會刷手腕的人,當初還說什麼一心一意效忠於我,現在就……開始怎麼算計瓦解我了麼?索婭,你也聽我一句,這是趙瑛用的計策,他就是想利用這一點來達到他的目的。不生孩子,你會怨我,生下孩子,如果是個男孩,這該讓我怎麼對待這個鉉國第一個皇子,立他為太子,以後由趙瑛的孩子來繼承李家江山?」
索婭終於不再哭泣,眼神逐漸冷了下來:「哥哥,是不是爾虞我詐慣了的人,看什麼事情都會想到自己是被算計呢?包括你的孩子,你都要不放過嗎?」
「索婭,你……別執迷不悟了,該解釋的我都給你解釋了,索婭你知道,我非常在乎你,你想要什麼我都會滿足你,可是……這個孩子,我說了,沒有商量的餘地。」
索婭冷笑一聲,突然她發自己很傻,自己這些天被人綁走,處心積慮地想逃脫,不就是哥哥給了她逃生的希望麼,為什麼……都後來卻是這個樣子。 「你不用勸我了,陛下,我的孩子讓你蒙羞我很抱歉,可這孩子畢竟還是我的孩子。」索婭收了淚水冷冷道。
「索婭我……」
「陛下,請移駕吧。」索婭道。
李左尋看著索婭瘦小的身影很想抱一抱她,但最終他還是忍住了,轉身離開了焱傾宮。
第二日,李左尋上完早朝後,孔太醫按照吩咐去焱傾宮為皇貴妃號過脈象之後,已經端端地在御書房,看見皇上臉色很難看,孔太醫只能硬著頭皮道:「回皇上,皇貴妃娘娘……確實有了身孕。」
「幾個月?」
「回皇上,兩個月左右。」
兩個月左右,如此算一算索婭失蹤恰好是這個時間,李左尋按了按發痛的額角。趙瑛的風流,眾人皆知,他的手段又一向多得很,如果真的用了什麼卑劣的方法讓索婭都不知道什麼的話,也不是不可能,李左尋揮揮手道:「下去吧。」孔太醫喏了一聲,剛要走,李左尋又招手道,「現在將胎兒打掉危險大麼?」
「回皇上,強行將胎兒打掉都會對娘娘的身體造成危害的,但是隨著月份大,危險就更大。」
李左尋疲憊地歎氣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待孔太醫走後,李左尋在御書房踱來踱去,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又去了焱傾宮。
焱傾宮內,索婭正在用早膳,大約是想讓胎兒吸取營養的緣故,她勉強吃了很多,吃的自己都有些噁心了。
看到李左尋來,所有宮女自動行禮退了出去,只剩下拚命吃飯的索婭,和在一旁看著的李左尋。
吃完飯,索婭隨意抹了抹嘴巴:「如果陛下是想勸臣妾打掉孩子的話,那還是請回吧。」
李左尋看著索婭冰冷的容顏,也終於狠下心:「既然你知道你還是朕的女人,就一切聽從朕的,朕若想用強的,你吃的任意一道菜裡,都有滑胎藥,可是……朕時至今日還不忍心這麼做,還有……你不想這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吧,哼,趙瑛對朕做了這等事,朕豈能容他,朕必在半年之內將御天侯剷除。」李左尋恨恨道。趙瑛,你這一仗似乎是打贏了,但不是誰笑到最後,才笑得最好麼?看我下一步怎麼懲治你。
李左尋說完,並沒有給索婭過多反應的時間,轉身走了。沒一會兒,就有宮女從太醫院裡端來了一碗藥,索婭看著那完藥,眼淚滾落而下,為什麼呢……為什麼哥哥就那麼篤定這孩子不是他的,難道只因為自己曾被別的男人擄走了,就懷疑這個孩子的身份了麼?難道寧可殺死了親生骨肉也不想讓流言蜚語淹沒整個皇宮麼?還是一開始他就不想選擇相信?
以前……自己喝藥哥哥都會疼惜地親自喂,現在呢?
索婭摸著自己的小腹,看著那晚藥,狠下心,一碗砸了下去。
破碎伴著汁液蓬勃而出的聲響,讓索婭心底的某些東西慢慢裂開,她曾固執地一直選擇信任地那個心意終於消散開去。
孩子,我的孩子,就算你的父親拋棄了你,你還有我,媽媽會好好愛你。
……
翌日清晨,在焱傾宮皇貴妃娘娘的寢宮中突然傳出一聲驚懼地尖聲叫喊,屋外的侍女聽見後,立刻警覺起來,原來在皇貴妃身邊服侍的貼身婢女趕忙扣動宮門。「娘娘!」
索婭看著鏡台中的自己,瞪大了雙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娘娘。」聽到屋中索婭的聲音,婢女又喚了一聲。
「別進來……」索婭顫抖著喊了一句。
「娘娘,到底怎麼了?」宮女詢問。
索婭知道自己的反應過度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趕忙清清嗓子,道:「我真的沒事……只是剛才……唔,找不到一樣東西就大驚小怪了,現在已經找到了,我還想歇息,你們先不要進來,哦對了……把靜妨宮的靜嬪請過來。」索婭本來是順口想說把皇帝叫過來,可突然一想他與她現在已不是最信任的兩個人,而自己身上已經發生了如此可怕的事情,必須要告訴最信任的人,索婭想到了阿靖。
沒一會兒,門外的宮女道:「娘娘,靜嬪已經在等候,娘娘要洗漱嗎?」
「不需要,讓靜嬪直接到這裡來找我,另外……其餘人不得進來。」
「喏。」
篤篤篤,有人敲門,索婭緊張地道:「阿靖?」
「是我,怎麼了索婭,一早上你來叫我,是出了什麼事嗎?」阿靖急切地問。
索婭趕忙飛奔過去,將門大開,見到阿靖的那一刻,阿靖看到她這個樣子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這讓索婭比阿靖還要吃驚,關了大門,拉著阿靖朝屋中走。
「阿靖,難道你看我這個樣子不吃驚嗎?」索婭站在鏡台旁,指著鏡中的自己。
阿靖只是笑著道:「我的索婭,你知不知道剛才聽你宮中的婢女來請我,我都要嚇死了,我還以為你和皇上出了什麼大事呢。」
「我和他?難道……昨晚的事這麼快就傳遍整個後宮了。」索婭道。
「當然啊,聽說你從焱族探望母親回來了,皇上很開心,趕忙去見你,可是你們卻大吵了一架,鬧了脾氣,皇上當晚又走了。」
「我去見母親?」
「是呀,索婭,你也真是的,你去見你阿媽,為什麼連我也不告訴呢,害得我還擔心了你好久呢。」阿靖笑道。
索婭沒有說話,心中卻想,果然宮中人言可畏,昨晚她和李左尋吵架的事竟然這麼快都傳開了,而自己被趙瑛擄走這件事,要不是李左尋想的主意說自己去看母親,指不定現在宮中的女子怎樣誹謗自己呢?說自己被別的男人擄走,已不貞潔了嗎,在鉉國不是男女之間最忌諱這些事了麼?哥哥……他那麼生氣,說出那樣讓人委屈的話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我要不要原諒他?
「好了,索婭,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放心了,看來你和皇帝的關係很好。」
「可是,阿靖為什麼呢,我覺得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很奇怪,我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是不是吃錯東西什麼的。」
「傻瓜索婭,你是焱族人,你竟然連焱族的那個傳說都忘記了。」
***
雨,不知何時停的。
在戰場上已搏鬥拚殺整整一夜的眾將士似是到了極限,只是機械地揚起手中的武器向敵人的脖頸處揮去,即使面對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喉間發出最後的吶喊時,眼神依舊流露出空茫且麻木的神情,心中唯一的希望,不是對這場戰爭的勝利,也不是將敵人統統俘獲——笑話,我軍與敵軍的力量相差懸殊,這種對峙顯然沒有勝算的把握——而是,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到東方第一抹曙光的到來。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殺戮的氣味,土地經過雨水的沖刷更加泥濘不堪,不知腳底下每踏出一步,會踩到誰的手臂,又會是誰的頭顱。
戰友一個接一個倒下,而敵軍卻跟變戲法似的源源不斷地憑空冒出來,馬蹄奔踏,衝陣嘶喊,無不透著生命中最後的疲態和絕望。
去他的什麼天襲戰神,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
「嘶——」武器沒入一名小卒的胸膛,興許等待太過漫長,希望太過渺茫,小卒死前一剎那的表情不是驚慌失措也不是痛苦不堪,竟然……在他年輕的臉上竟然綻放出一抹輕鬆的笑容,他本麻木的眼神陡然變得雪亮,落在東方一朵已被燃亮的雲彩上,他輕聲道:「快看,她要來了。」
即使戰場上鑼鼓喧囂,人喊馬嘶,可這一聲如歌謠般溫柔的話語,卻如此清晰地傳到了每個焱族兵士的耳朵裡,好似勝利的號角,鼓舞人心。
東方,第一縷陽光普照在大地上,為血腥的戰場蒙上了一層祥和的金輝——快看,她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