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啊,我肚子餓啦!」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蕭雲翾突然大喊道。
「吵什麼吵!再吵宰了你!」騎馬走在鐵籠邊的一個男人舉起刀砍在鐵籠上,嚇得蕭雲翾連忙朝雪狼身邊躲了躲。
「我,我肚子餓,要吃東西!」蕭雲翾的聲音瞬間降低。她告訴自己,這不是因為怕了他,而是好漢不吃眼前虧!
「沈參領,我們就在前面休息一下,吃點兒東西再繼續上路吧。」跟在馬車後面的何鉞和那男人說道。
被叫沈參領的男人「哼」了一聲,雖然不是很樂意,卻也沒表示反對。
這百十號人的隊伍一直都在走小路,是以蕭雲翾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在哪裡。當馬車停下以後,何鉞派了兩個人去買些包子和饅頭。蕭雲翾聽到後連忙衝著那兩人的背影大喊:「包子不要素的!」
「噹」地一聲,那個有些暴脾氣的沈參領又把刀磕在了鐵籠上。雖然他沒說話,蕭雲翾也知道他是讓自己安靜點兒,別那麼多廢話。於是,她又乖乖地坐好,裝作很聽話的樣子。
或許是何鉞暗中吩咐了,或許是那兩個人也不想吃素,反正買回來的包子真的都是肉的。
「吃吧!堵上你的嘴!」沈參領說著,隨手扔了兩個大包子進來。
「喂!你是故意的吧?這掉在地上都髒了,還怎麼吃?」蕭雲翾看著被丟在眼前的包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混蛋沈參領擺明了就是有意扔在地上的。
「愛吃不吃,不吃你就餓著!」沈參領丟下這麼一句,就轉身離開了,再不理她。
蕭雲翾撿起有些髒了的包子,用袖子擦了擦,然後哆哆嗦嗦地遞到身邊的雪狼面前:「那個,我分你一個好了。怎麼樣?夠意思吧?」
雪狼抬眼瞧了瞧,一口將那肉包子吞了進去。蕭雲翾嚇得忙縮回了手,生怕慢一點兒連手都被它咬掉。想了想,她又把剩下的那個肉包子遞給雪狼:「這個也給你吧,畢竟你肚子裡還有寶寶要吃呢。」
雪狼看了她一眼,沒再動作。
「吶,你就當是因為我把你拖下水,所以給你賠不是好了。雖然這一個包子可能都不夠你塞牙縫的。可畢竟也代表我一片誠意,你不吃就是不給我面子。」蕭雲翾舉著肉包的手還在堅持著。
雪狼沒有像先前那樣一口吞下,只是張嘴將肉包叼到了自己懷裡,也許是想留著晚些時候吃。可是不管怎麼說,它都算是收下了。
「嘿嘿,我就當你是原諒我了。」蕭雲翾笑著,想伸手去摸摸雪狼的頭以示友好。可是看到它忽然看過來的眼神裡帶著警告,忙又把手縮了回來。
唉,討好失敗,溝通不能。蕭雲翾暗自歎了口氣,覺得十分鬱悶。
約是傍晚時分,他們一行到達了駐紮在左丘北五十里的軍營。
「放她出來。」
「這……」
「怎麼?本將軍親自看押,你還信不過我?」
「屬下不敢。」
睡得迷迷糊糊的蕭雲翾聽到說話聲方才轉醒。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趴在那匹雪狼的身上,而它好像也沒有表現出不滿。如此和諧的場面,被看守者的一聲:「我們何將軍讓你出去!」給生生破壞掉了。
「你讓我出去我就出去?我還覺得在這兒挺好的呢!要不然你進來試試?」蕭雲翾看到要接她離開的何鉞,故意不配合地挑釁道。
「哦?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裡面呆著吧。若是這雪狼餓極了把你吃掉,也許……」
「誒,誒,你等會兒。」蕭雲翾見何鉞轉身要走,忙開口喚道。
「怎麼?又不想在裡面呆著了?」
「我……我只是覺得出去活動活動也不錯。」蕭雲翾看了看雪狼,不出所料地看到它眼裡閃出有些滲人的綠光。於是,她毅然決定,此時還是做識時務的俊傑為好。
「你,要帶我去哪兒?」隨何鉞走了半天,他連句話也不說,蕭雲翾只好沒話找話。
「吃飯。」何鉞回答得很簡短。
「哦。」蕭雲翾應了一聲。被他那麼一說,她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意識到這一點,肚子也很應景的「咕咕」叫了一聲。蕭雲翾不覺臉紅了一下。
「先吃點兒墊墊肚子吧。」何鉞說著,遞給蕭雲翾一個油紙包。
「桂花糕?」蕭雲翾打開來,取出一塊兒放進嘴裡,邊吃邊問:「你不是最討厭吃這個嗎?可別告訴我是專程買給我的,你應該知道我比較喜歡吃肉。」
「我可從來沒說過不喜歡吃。」何鉞否認道。
蕭雲翾想了想,他好像是沒說過,只不過每次看見的時候都是一臉厭惡的表情。蕭雲翾猜測著問道:「你是想起你娘了?」
「嗯。」何鉞停頓了一下,解釋道:「我娘她總是說:『煜兒最喜歡吃我做的桂花糕了。』所以我才裝作很討厭的樣子。其實,我很喜歡吃的。」
「真是個彆扭的小孩。」蕭雲翾咕囔了一句。
「你說什麼?」何鉞沒聽清。
「沒什麼。我以前只是覺得你會很恨你娘,現在看來好像不是我想的那樣。」蕭雲翾說著,又塞了一塊兒進嘴裡。
「我是恨啊。而且非常恨。所以每次看到有賣桂花糖或者桂花糕的,我都會去買兩包。吃在嘴裡的時候就會想起我娘,還有她給我留下的無法抹去的悲傷和疼痛。」
只是為了將恨意銘記於心嗎?蕭雲翾忽然覺得口中的桂花糕甜得有些過分,已經散出淡淡的苦澀,這味道讓她既吐不出又嚥不下。
「你恨我嗎?」何鉞突然問。
「啊?」蕭雲翾被問得一愣。
「我利用你做了那麼多事,最後還沒有挽留你,你不恨我嗎?」
「我想,應該是不恨吧。開始會覺得心裡很委屈,後來想通了,就覺得我們兩個也許真的是不適合。」蕭雲翾這樣說著,感覺有點兒怪怪的。
「何將軍,雲大將軍有信給您。」忽然跑來一個傳令兵向何鉞報告道。
「是什麼事?」何鉞轉頭問道。也許是光線太暗,所以他接過來之後並沒有馬上拆開來看。
「其實是大軍在行軍途中,昕華山的皇陵突然失火,所以皇上……」
「皇上是聽人說皇陵失火必是凶兆,所以想阻止雲大將軍出兵洛國吧?」何鉞忽然打斷那個兵士的話。
「雲大將軍只是分派了一部分人馬趕去救火,讓小的來稟告將軍您,也許大軍要比預計的時間晚個三五日到。還說,攻城之事不必急於一時。」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何鉞點了點頭,揮退了傳令的士兵。
「你們要攻城了?」蕭雲翾忽然想起,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已經不再是她以前熟悉的那個何鉞了。既然她現在站在了洛庚陽那一邊,那麼一旦兩國開戰,何鉞他,就是自己的敵人。
「嗯,明晚攻城!」
「明晚……」蕭雲翾知道,不管洛國的大軍怎麼趕,都不會在明晚到達卞安。她想起剛才那個傳令兵說的話:「剛才不是說不必急於一時嗎?」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我用三萬人馬攻下有著六萬守軍的卞安城,你說,我會不會有機會成為虞越第二個『護國將軍』?」何鉞微笑著對蕭雲翾說道。
「三萬對六萬?你是不是在白日做夢?你以為洛國的士兵都是傻子,會乖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讓你殺?」蕭雲翾想不通他為什麼敢如此自負。
「我會讓你親眼看到的。那時候你就會相信了。也許,我還應該把功勞分給你一半。」
「我才不稀罕!」蕭雲翾又氣又急,她覺得自己必須要想個辦法阻止他才行:「何鉞!難道你不知道是誰害得你們何家滿門被滅的嗎?」
「我知道啊!」
「你,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為虞越效力,為什麼還要幫雲景?難道這樣,你就不覺得愧對你爹嗎?」
「愧對我爹?呵,他不是也一樣為了我娘而改變了初衷?況且,何家最有權力的印章也已經給了洛王,而實際的運作也在偏向洛庚陽的你手裡。我覺得我們何家不欠他們什麼,更不欠洛國什麼。相反,他們倒是欠我們何家的。至於雲景還有虞越國的皇帝,我當然也不會便宜了他們,他們都會付出代價的!」
「你,真是個瘋子!」蕭雲翾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何鉞了。與其說他是個瘋子,不如說他已經成魔了。
「哈哈哈哈!」何鉞忽然大笑了起來:「這世上之人又有哪一個不為愛慾癡仇所擾,當這些蒙蔽了人心,誰又敢說自己沒瘋呢?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也一樣想要更廣闊秀麗的江山,想要更多傾國傾城的美人,想要國家昌盛,想要流芳千古,所以他也會為了得到這些用盡各種手段,比如陷害,暗殺,掠奪……」
「……」聽了何鉞的話,蕭雲翾沉默了。雖然他的想法很偏激,卻也不能否認他說的全是錯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執著和選擇,當然,她蕭雲翾也一樣。
「如果,我在戰場上殺了洛庚陽,你,會恨我嗎?」何鉞突然收起先前那種近乎瘋狂的表情,淡淡問道。
「不會!」蕭雲翾說完這句話,自己也愣住了。她只是單純得覺得自己不會像他一樣,卻並沒有真的想過如果出現那種情況,她會怎樣。
「呵呵。你一定會恨我的。」何鉞輕輕笑出了聲。只有這樣,才會讓你永遠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