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無瑕睜開眼,朦朧空洞的眼看在祥公公眼裡,讓祥公公心裡一怔:這眼裡的蕭索神情,怎的讓人看了心裡驚得慌?
「祥公公,什麼事情?為什麼罵她們?」
祥公公聽她還能說話,心裡暗舒一口氣,趕緊拿了干的毛巾幫她擦擦臉面、身子,「公主,您怎麼在窗邊趴著睡著了?您看身上都被雨淋濕了。您身體本未復原,這又一著涼,身子骨可怎麼受得了?那些個奴才,真是什麼事兒都辦不好,害您……」
龍無瑕漸漸清醒,低頭看了下自己,道,「祥公公,您也不要太過苛責她們。我是主子,她們不敢不聽我的話。今日是我想一個人靜靜地休息,所以不讓她們進內室來看顧我;我睡至中途,覺得屋內悶得慌,所以就把窗戶打開了。窗戶下有風,很涼快,我就在這裡趴著睡著了,哪知道後來竟是下雨了……」
祥公公呆了一呆,扶龍無瑕去床上,道,「公主,您跟您母親一樣,心底那麼善良,連這些奴才都捨不得責怪、捨不得罵。」
龍無瑕突然抬頭,問,「公公,我母親真的很美嗎?我父皇,真的很愛很愛我母親嗎?有愛到竟至別的女人得不到他一絲愛嗎?」
祥公公道,「您母親美,美得連山川秀水都羞赧,美得連藍天白雲都偷偷驚歎。她不僅人美,心底更是善良,所以先皇很愛她,一輩子就那麼真正愛過您母親一人。公主,您跟您母親就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您母親過世時您尚小,也怪不得您沒有什麼印象,只是,您瞧瞧自己的模樣,就知道您母親長的什麼模樣了。」
無瑕神情奇怪,喃喃自語,「父皇真正愛過的只有母親一人?只有母親一人?那麼,莊皇后真的應該恨父皇嗎?那麼,自母親過世,父皇是不是一直生不如死,恨不得隨母親去了?若是父皇能夠選擇,他一定會去找母親,對麼?對麼?」
祥公公只道龍無瑕此時心裡哀傷父母雙亡,哪裡想到她另有心思?他歎口氣道,「您母親虞皇后過世時,先皇確實是悲痛欲絕。好在,虞皇后留下您在先皇身前,所以先皇也就在您身上傾注了所有對皇后的愛。公主,不管如何,您可要保重身體,莫要先皇在天之靈也放不下心呀!」
龍無瑕突然淚如泉湧,呆呆地不再言語。
祥公公以為她此時是因為東華現在一切已是物是人非而心裡悲慟,慌忙細聲安慰,並命人給她換了乾爽的衣衫。
換好了衣衫,龍無瑕猶是哽咽了好一陣子,在祥公公的聲聲勸慰下,才慢慢平靜下來。
祥公公就像哄小孩子一樣,剛剛把龍無瑕的情緒穩定下來,外間突然傳來一陣躁動。祥公公正疑惑是何事,外面輕輕奔入一個婢女進來稟告道,「稟公主,公公,如玉公主來訪。說是要看看公主。」
祥公公拍在龍無瑕後背的手明顯感覺龍無瑕身體一下子僵硬了起來,「公主,您見嗎?若是不想見,老奴出去說您已經睡著了,可好?您放心,您是宮裡名正言順的公主,怎麼說也是她姐姐,她不敢拿您怎麼樣的。」
龍無瑕卻突然騰的一下子自床上蹦起來,朝外奔去,「見,為什麼不見?」
祥公公大感詫異,看了龍無瑕的臉一眼,突然覺得她臉上竟閃過一絲殺氣騰騰之怒氣。祥公公心道,「壞了,莫不是兩姐妹間終於要鬧起來了?」趕緊緊步跟過去。
龍無瑕到了會客廳,龍如玉立即起身笑意盈盈地準備跟她打招呼。哪知道,龍無瑕怒氣沖沖,竟是直接衝到她面前,甩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這一下子,不僅僅龍如玉一下子懵了,就連祥公公也是一下子驚呆了。試想,龍無瑕現在勢單力孤,在皇宮裡可謂是如履薄冰,處處小心謹慎才能夠保住性命。就算她與龍如玉有什麼過節,這樣不由分說就動手打人,未免太過露骨了一點。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龍無瑕抬手又是兩巴掌,邊打邊罵邊哭道,「你個不忠不孝的女人,怎麼可以這麼狠心?你難道一點都不念及與父皇的父女之情、與各位哥哥的兄妹之情嗎?父兄誰曾虧待過你,你竟如此狠心對付他們?你難道不是龍家的女兒?你身上流的難道不是龍家的血液?你……你……你,你還可以再狠心一點嗎?有什麼仇有什麼恨,親手送他歸西,不是來的更痛快嗎?……」
祥公公首先回過神來,趕緊上前去扯住龍無瑕,道,「公主,有什麼事情好好說,好好說。」
龍如玉此時也回過神來,本來好心好意過來瞧瞧她,竟是無緣無故就是一頓巴掌侍候。此刻臉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痛意傳來,她心裡不禁亦是一陣大怒。她衝上前就要對龍無瑕動手,嘴裡大聲怒道,「父皇、皇兄們的死,幾時跟我扯上關係了?你這個瘋女人,走到哪裡都不忘記發瘋,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似的。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你這個瘋子……」
祥公公頭皮都麻了,一人拉不住兩人,又誰都不能得罪,唯有喝令宮裡的婢女侍衛一起上前勸阻。
龍無瑕和龍如玉俱是失了理智,好一頓撕扯。週遭五六個婢女加上祥公公一起又是勸又是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將她們拉開了。
龍如玉在福臨宮被如此相待,就如是她送上門給人欺負似的,她金枝玉葉心性高傲,幾時受過如此委屈?她心裡鬱悶,氣猶未消,惱怒地瞪了屋裡眾人幾眼,甩開衣袖就離去了,竟是連雨傘都不打。
祥公公趕緊命龍如玉的侍婢撐傘跟過去,看著龍如玉的身影消失在宮外,才回過頭來叫苦,「俺的姑奶奶公主啊,您什麼事情動這麼大的火氣?現下惹下這樣的麻煩,不是給機會讓如玉公主出手對付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