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隔（五）
晨起，三個丫鬟侯在了門外，蕙蘭在我床邊等著，聽見我翻身，對我恭敬的說道：「小姐是醒了嗎？」
我低低的嗯了一聲，惠心將帳幔撩開我坐起身來，還有些睡意，耳邊只聽見惠心拍了三下手掌，門外候著的丫鬟魚貫而入，一個拿著漱口用的青鹽茶水一個拿著痰盂，一個拿著熱水毛巾，一個捧著一個首飾盒子。
我瞟了一眼，接著又閉上了眼睛，困得很，今日我怎麼也睡不醒，只怪昨晚想事情想了一夜。
用青鹽簌了口，再接過惠心遞給我的熱帕子敷了敷臉，睡意這才消散了。做到了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頭髮凌亂，其中一個小丫頭捧了梳妝盒過來，在我眼前打開，我看了看都是各種金銀首飾滿滿的一盒子，我微微一皺眉頭，惠心趕緊解釋道：「是因為夫人說了如今你要主事，昨日看見你只插了一朵簪花，覺得太少了些，所以吩咐我給您送了來，今日你見的都是那些管事的，不能再像昨日那樣了。」
我閉目，算是同意了，仍由她們在我頭上搗弄著，惠心找了從梳妝盒裡挑了一隻六兩重的三尾金鳳給我戴上，我頓時覺得頭上重了好多。
睜眼，金鳳的流蘇剛好垂在眉間煞是好看，惠心還想在我頭上插上幾支簪子被我給止住了，我只讓她給我戴了一朵粉色的牡丹花，換了一身粉花籃底的衣服端坐在月華樓的正位上。
小門口已經有管事的人等著了，她們一個個伸長這腦袋往裡面望，我擺了擺手，吩咐惠心叫人一個個的都進來。
第一個進來的是一個頭上戴著二兩重金花的老媽子，臉上塗了厚厚的脂粉，一進門我就聞見了濃重的脂粉味夾雜著汗味，讓我忍不住皺眉。
「你還是出去說話吧，我看著你眼暈。」我冷冷的開口，原本滿臉堆笑的這個老媽子臉色一下子難看了，竟然哼了一身轉身去了外面。
我冷冷的一拍桌子，那老媽子身子一頓，轉過身來，我眼睛一瞇，用凌厲的眼神看著這個老媽子。
「你對我可是不服？」老媽子服服帖帖的跪下，趕緊笑道：「姑娘的話我們怎麼敢不服，你看我這不是要出去嗎？可是姑娘一拍桌子我這不又站住了嗎？」
「哦？是嗎？那麼你剛才的那一身冷哼是什麼意思？」我沉了沉臉，看著老媽子，老媽子堆著笑又說道：「我那是鼻子堵了，這才哼了一聲，姑娘切莫見怪。」
「鼻子塞了？要不要我幫你！」我聲音越發的冷，如今我便拿這個老媽子開刀，讓這些人不敢輕視了我。
「姑娘，老奴的鼻塞已經好了，姑娘不必麻煩了，免得髒了您的手。」老媽子臉色一白，心中已經知道我的心思，趕緊說道。
「你既然爬髒了我的手，那你自己來吧，去院子裡給自己賞上三十個耳刮子，等你賞完了再來回話。」老媽子臉色越發的白了，趕緊想我磕頭認錯，我聽著煩了索性叫惠心把她拖到了院子裡，讓人用鞋底子賞了耳光。
後面的人在小門那看見了這一幕，心裡也緊了，第二個進來回話的人也乖了，問什麼，說什麼都恭恭敬敬的。
等我把人都安排的差不多了，那三十個耳光子也賞完了，老媽子被人架了進來，跪在地上正正的不敢有一點懈怠。
「鼻子通氣了嗎？」我冷幽幽的開口，吃了一口茶問道。老媽子用眼睛輕輕的瞄了一眼，可是正好撞上她的目光，趕緊縮了縮身子回道：「好了，好了，姑娘的方法的確好用。」
我撲哧一聲笑了，這個人只怕是一個平時裡就油嘴滑舌的，溜鬚拍馬的本事倒是厲害，這老媽子是別的房裡的，自己以前也未見過，如今忽然發現這些老媽子個個是人精，自己還得小心的應付，只希望這件事是自己辦的最後一件事，自己不想管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在正位上做了半晌，身體也有些僵硬了，叫惠心領了嚇人全部離開自己一個人站起來舒了舒筋骨，遠遠的見著一個小身影闖了進來，我趕緊微笑著迎上去，卻是瑞瑞哭紅著眼撲在自己懷裡。
「蕙蘭長姐，母親病了。」瑞瑞哭著對我說，我趕緊給他擦了眼淚，把他帶進屋裡。瑞瑞坐在軟榻上抽著鼻子，一邊揉著眼睛，我遞了一口茶他喝了，然後又繼續撲在我懷裡。
「怎麼了？你母親不是一直病著嗎？」瑞瑞用一雙紅紅的大眼看著我，指著夫人所住的方向說：「是因為她不讓母親出院子，若是出了院子我就會被她帶走，我母親害怕失去我所以一直裝著病不敢出來，可是今日我母親是真的病了。」
「老爺不在四姨娘的院子裡歇著嗎？怎麼你母親病了會不叫大夫呢。」我暗自奇怪，卻見瑞瑞吸了吸鼻子說：「爹爹今日不能去了，最近幾日爹爹吩咐下來要在夫人的房裡過夜，所以這幾日我娘親那裡就沒有人照看了，母親病了我叫人去請大夫，可是都被夫人悄悄的叫人給擋住了，而父親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呢。」說著眼淚又湧了出來。
我一邊安慰他，一邊想著如何幫他把這件事給告訴老爺，我如今實在不宜和夫人起正面衝突，而這件事自己是不能不管的。
「瑞瑞你可能見著你的父親，夫人可曾攔過你？」我趕緊問道。瑞瑞知道我的意思，趕緊回道：「夫人根本就不讓我接近父親，我遍尋無路這才到了你這裡，蕙蘭長姐你也沒有辦法嗎？」說完直接坐在軟榻上嚎啕大哭，讓我一時沒了章法。
「好了好了小祖宗，求你不要吵了好嗎？我有辦法，你照著我的做我保證你母親一定能看上大夫。」我一說完瑞瑞一下子不哭了，抽著鼻子身子一抖一抖的。
我搖了搖頭，心中頓時覺得孩子難養。見瑞瑞不哭了這才開口說道：「你母親平時喜歡用什麼樣的香料？」
瑞瑞想了想道：「母親平日裡是沒有香料用的，母親都是等到梔子花開的時候摘了下來曬乾了研磨成分，要用的時候撒進火盆裡。」
「你將你母親的梔子花粉那些出來，帶一個小香爐在夫人院子裡附近的草叢裡點燃了讓香味飄進夫人的院子裡，我保證老爺一定會去看你的母親，這事我是不能出面的，你聰明一定可以辦到，趁現在快去吧。」我拍了拍瑞瑞的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