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這種事,並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做的。
曾經無數的風雨都沒有讓我們倒下,又怎麼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被擊敗呢。
上官夢用的招數還真是挫劣至極。
最後,我沒再看上官夢臉上那帶著明顯恨意的表情,拉著季雅芙出了聖櫻。
「你剛才那兩個耳光真是扇得太帥了。」雅芙爽朗的笑著,我一直以為她的笑容最多只會露出六顆牙齒,沒想到啊沒想到,她大笑的樣子竟然這麼陽光,這麼美好。
我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上官夢已經被寵壞了,如果沒有人給她一點苦頭吃,她永遠都不知道這世界的黑白是非要怎麼分辨。」
站在廣場邊,面前就是整潔寬大的柏油路,不遠處的櫻樹落下的花瓣被風吹得四散開來,有一些飄到了我們腳邊,我掂起腳,不忍踩到那些美麗卻逐漸頹敗的殘花花瓣。
「可是她未必能想明白。」
我看著地上的花瓣沒有說話,不管她明不明白,我並不後悔打了她。
遠遠的,一輛載著重物的貨櫃車快速的開了過來,季雅芙拉著我微微退後了一步,我對她笑笑,眼角掃到上官夢離我極近的臉。
然後,身子被大力的推搡上前,完全不受控制的向馬路中間跌去,耳邊響起的是車子震破天際的鳴響聲,我跌在柏油路上,那一瞬間聽見雅芙震驚的尖叫,視線裡出現上官夢被我打得紅腫的臉上的算計和得意,還有近在咫尺的風熙炎和上官逸,以及關月和李澤然和正牽著他的手的小雨。
我看著風熙炎向我跑過來,俊臉上全是震驚和擔心,那種像世界末日快來臨時的表情,他纖薄的唇張開著,修長的腿不斷的奔向前,所有人都衝我的方向跑了過來。
實際上,這一切的發生不過只有短短的幾秒鐘而已。
回過頭來的時候,貨車離我只有短短幾米的距離,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都來不及想。
接著,身體突然被人撞開,然後落進另一個人的懷裡,因為慣性的作用,對方抱著我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
極速的剎車聲劃破天際,我努力的抬起頭,看見風熙炎陰沉的俊臉,然後是倒在貨車前不遠處的地上的雪白身影。
她雪白的洋裝被快速的染成了殷紅的顏色,我看見她微微抬起的小手,白皙的肌膚被鮮血覆蓋,我傻傻的站在那裡,直到她的手無力的垂下去,才如夢初醒的跑過去。
「飛雪!!」我大叫著她的名字,用最快的速度跑了過去。
「飛雪,你怎麼樣,不要怕,我們馬上去醫院。」我小心的抱起她,將她的頭枕在我胸口,說出來的話全都是顫音,心臟的地方疼得厲害。
風熙炎跟著跑了過來,然後我們的周圍圍滿了人。
「姐——姐姐,你是——你是我姐姐,對不對?」她看著我淡淡的笑,說話斷斷續續的,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氣一樣,如同芭比娃娃般可愛的臉上正有殷紅的血液不斷流下來。
我用力的點頭,伸手去擦她的臉,可是,血卻越擦越多,怎麼都擦不乾淨。
怎麼辦,我發瘋似的用力擦著她的臉,可是,白皙的肌膚越來越少,視線裡觸目所及的全都是紅色的血。
我慌了。
用力的抱著她,「飛雪,別怕,別怕,有姐姐在,姐姐會保護你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想保護這個女孩子的念頭。
「嗯,我——我不怕,有姐——姐姐在,我什麼都——都不怕。」她的櫻唇裡吐出的話讓我更加難過,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叫救護車!叫救護車!」我聽到自己用歇斯底里的聲音大吼道,所有人的臉在視線裡變成模糊不堪,感覺懷裡的人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心,全部被一種叫恐懼的東西佔據。
感覺有人抱住我,接著是熟悉的薄荷清香傳來。
「救護車馬上就到,別怕。」
風熙炎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明亮,我的眼淚掉得更凶了,懷裡的顏飛雪的身體似乎變得越來越重,我突然好怕。
七年前那個晚上的場景好像重新出現在了眼前。
我和老媽坐的車子不明原因的起火了,中控鎖也壞了無法打開,感覺火焰洶湧著燃燒起來,前排的司機被人遠程射殺之後,車子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撞在了厚實的牆壁上。
老媽抱著我,身體顫抖得厲害。
「別怕,寶貝,媽媽會保護你的。」她當時是這樣說的,我卻清楚的記得她聲音裡的顫抖和無助。
那是第一次,我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
那種帶著全黑的顏色能迅速的淹沒一切美好和生命,那樣的感覺濃烈得如同最勁的酒,總是讓人覺得後勁十足。
「飛雪,不要睡!不要睡!聽到沒有!」我搖著她的身體,她的眼皮似乎越來越沉重了,正在慢慢的合上。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笑了笑,「姐,我好高興。」
我好高興,我好高興。
她竟然說她好高興,她竟然說現在正受生命威脅的自己好高興。
「笨蛋!你是笨蛋嗎?為什麼要跑出來!為什麼!」我哭著大吼,此刻我看不見小雨他們擔心和心痛的眼神,看不見風熙炎悲傷的臉,看不到上官夢和唐凌薇臉上的神情有多得意,我只能看見我懷裡年輕的生命正在一點點的流走。
「我——我失去過——你一次,第一次是因為——因為我沒有能力保護你,所以,我——我發誓,我再也——再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看著你在我面前消失。」
顏飛雪吃力的說著,從眼眶裡滾落的透明液體深深的灼傷了我的心。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只是因為一個不重要的人,就這樣拼了命的付出。
大傻瓜!
「大笨蛋!」我衝她吼,眼淚像壞掉的水龍頭怎麼都停不下來。
或許,我已經將這七年的眼淚一次性全部流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