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出乎意料的情況,李司瀚挑高了眉毛,發出嘖嘖讚歎:「沒想到你也會做這種事。」
「以前跟你上學遲到,整天翻學校的欄杆,不都練出來了嘛!」
「哈哈,那你要感謝哥哥我了!」
蘇景嵐抬手朝著他的肩窩砸過去。
「痛……」李司瀚發出聲哀叫,捂著肩膀揉搓,「你下手怎麼這麼重。」
誇張的語調和表情讓蘇景嵐忍不住笑出聲來,單薄的眼稍微翹著,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李司瀚站在一邊,看著她的笑容脫口說道:「丫頭,真想把你的笑裝進口袋裡,不讓任何人看到。」
笑聲噶然而止,餘音在空氣中迴盪。
蘇景嵐錯愕的盯著他,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會一笑了之。可是現在,她已經揭穿了他對她的心意,便不能隨隨便便敷衍了事。正想著要如何回應他,他又開口補充一句:「這你也信?」
眼看蘇景嵐又是一拳要掃過來,李司瀚撒腿跑了起來。
兩個人像孩子一樣在園子裡玩起幼稚的追逐遊戲,一個追一個逃。
當兩個人站在旋轉木馬前時,已經喘得說不上話來,蘇景嵐扶著膝頭,氣喘吁吁地說:「腿好酸,我們上去坐會兒吧。」
李司瀚翻過圈在外圍的欄杆,隨便找了個木馬坐上去,然後看著她催促道:「別站在那裡,過來坐呀。」
蘇景嵐慢慢跨過圍欄,在他身邊的另一隻木馬上坐下,半身傾靠在貫穿於頂的鐵柱上,有些無聊的晃蕩著腳,仰頭眺望頭頂的夜空,巨大的黑幕像是被籠罩了層薄紗,見不得半點星光。
夜風吹起,她縮縮脖子,喚道:「阿瀚……」
「嗯?」 李司瀚的聲音從身側傳來,低低應和。
「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害怕,我很高興你終於好了,以後不要再做讓我擔心的事了。」
身旁是良久的沉默,就在蘇景嵐以為他不會說什麼時,他突然開口,「對不起,總是讓你為我難過。」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都是為了保護我。從小學到高中,從高中到現在,你為我犧牲太多。阿瀚,不管你之前在做什麼生意,如果是會讓你陷入危險的,請馬上停止,如果你再出什麼差錯,我很難想像自己會怎麼樣。」
「小景,你也會像擔心我一樣擔心姚慕蓮嗎?」
「不會,他從來都讓我很放心。」話一出口,蘇景嵐就有些後悔了,她有些擔心看了他一眼,補充道:「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李司瀚打斷她,不是滋味地笑笑,「我從小就是個問題少年,都是你在管教我、擔心我,比我媽還要操心。可惜到最後,我總是一次次地讓你失望。有時候我常常在想,如果可以像姚慕蓮那樣聰明、成績好、樣貌好、家境好,那麼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會不會是我。」
蘇景嵐握成拳頭的手有些不安的頂在馬鞍上,低聲說:「阿瀚,你和姚慕蓮對我都很重要。」
李滄瀚自嘲地笑笑,「不說這些了。」他跳下來,拍拍手掌,「你坐好,我去推著木馬轉動起來。」
「木馬可以推動嗎?」
「書上寫的,在發明蒸汽機以前,木馬都是手工轉動的。」
木桌在他的推動下轉得飛快,蘇景嵐亢奮的情緒連帶著嗓音也一起上揚,「阿瀚,快上來!」
李司瀚動作敏捷地跳上旋轉的木馬,當速度慢下來後,他再次跳下來重新推動。這樣的遊戲持續了幾個來回,直到被遠處射來的一束燈光打斷。
手持電筒的人似乎很氣憤,不知道在吼什麼,李司瀚拉起不知所措的蘇景嵐,拔腿朝著與燈光相反的方向跑起來,掌心穿來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在彼此手心傳遞。
保安似乎仍追在他們身後,電筒射出的光線閃來閃去照著地面有些晃悠,他們沒回頭,向來時的空地加快了腳步,離柵欄還差一點距離的時候,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姿態優美地翻出鐵欄。
那個大腹便便的保安在柵欄的另一邊罵罵咧咧了一陣,然後氣呼呼的離開了。
李司瀚呼吸急促,卻掩不住臉上快意的笑,對正扶著腰喘氣的蘇景嵐說:「好久沒這麼淋漓盡致地奔跑過了,真爽啊!」
「還爽呢,我快被嚇死了,我們快走吧。」
兩個人走回去時,已經是深夜。
走到生活區的樓下時,李司瀚突然站定,滿目星輝地對著蘇景嵐微笑,「丫頭,今天晚上謝謝你陪著我。」
「為什麼謝我?」
「今天是我的生日,有你陪著我度過,很開心。」
「今天是你的生日?!」蘇景嵐驚愕,隨即歉意地笑笑:「看我這記性,竟然把這麼大的事情忘了。」
「這段時間你為了我這麼辛苦,忘掉也不奇怪。」
「總之,還是很對不起啦。」
「唔,你要不要彌補一下?」
「怎麼彌補?」
李司瀚突然湊近她的臉,蘇景嵐緊張地後撤開一小步,警覺地望著他,「你……你要幹什麼?」
「一個吻,怎麼樣?」
「你瘋了?!」
「吶!你忘記了我的生日,難道送我一個妹妹的吻都不願意嗎?」
蘇景嵐覺得,如果自己不答應就是十惡不赦一般,思忖片刻,還是在他臉頰輕輕碰觸一下。李司瀚嘴巴一咧,像個開心的孩子。
兩個人都沒有看到,不遠處大的路燈下,有一道修長的身影。
姚慕蓮覺得有些諷刺,他站到大半夜,就是等來這一幕。
他飛回T市,找到蘇景嵐的學校,她寢室的好友告訴他她已經很久不住在學校了,他按照她們給的大致地址,找到這裡,卻看到了這樣一幕。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很想她陪他過。
可是現在看了,自己是多餘的了。
一個人,一條影子,一隻孤單的旅行包,立於一盞昏黃路燈下。
這城市,有多少人和他一樣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