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瀚,不要怕,有我陪著你。」淚水模糊了視線,蘇景嵐喃喃說,「就算為你年邁的父母想想,堅持住,好嗎?」
「你放心,我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堅持住的。」李司瀚咬牙用力說,他不願在她面前一次次毒癮發作,這會讓他從骨子裡自慚形穢,他不要蘇景嵐看到那樣的他——錯亂顛狂,毫無理智,津液橫流,尊嚴全無。
他立志要戒毒,一定要戒!
可是,他的立志就像紙上談兵一樣幼稚可笑,當毒癮席捲時,他的意志力終於潰不成軍,他渾身顫抖著,近乎乞求的語氣對蘇景嵐說:「就這一次……再讓我吸一次……好不好……
蘇景嵐不忍心看他這樣痛苦掙扎,又怕自己在他哀求的注視下心軟,轉身就要走出房間,李司瀚頓時劇烈的晃動起來,整個床板嘩嘩直響,「小景,回來……不要走……求你……最後一次……」
蘇景嵐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的慘狀——他的肌膚已經在繩子上磨出血痕,臉色慘白,汗如雨下,流淚流涕,嘶啞地叫喊掙扎著,整個人渾身衣服都濕漉漉的,像是脫了一層水一般。
她終是心一橫,背過身去,不走開也不靠近,就那樣背對他靜靜站著,直到近一個小時過去,身後的動靜漸漸平息,她才回過身。
彼時,李司瀚像是受過一場大刑,呈大字型被綁縛在床柱上,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
蘇景嵐走到他身邊坐下,終於失聲痛哭。
李司瀚的手腳還被捆綁著,也沒法伸手安撫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說:「小景,你別哭……對不起,我剛才又沒控制住……我不是故意的……」
「你很好……你做得很好……」蘇景嵐抽泣著說。她的阿瀚,從來都是個勇敢堅毅的男子,這次也不會例外,她相信他最終會好起來的。
「小景,如果我真做得好,幫我解開吧,好疼呢。」
蘇景嵐這才意識到什麼,連忙給他解開,看到他身上的血痕和淤痕,說:「你等我一下。」
不多時,便抱著藥箱走回來,拿著棉簽為他仔細塗抹上藥。她低垂著眉眼,長睫上還沾著未干的淚水,一雙明眸如同被水洗過,惹人憐惜。
李司瀚細細看著她,心裡一陣動容。
他暗暗發誓,他會用一生守護這個女孩。
晚上,蘇景嵐喂李司瀚吃了些粥,便照顧他睡下。
銀白色的月光瀰散在被裡枕畔,映照著他倦怠的容顏。
蘇景嵐細細打量他的臉,發現短短一天時間他又憔悴了很多。蹙緊的眉頭,似乎睡夢中也很煩惱,閉緊的眸子,深凹進眼眶,睫毛糊在一起,慘白的臉頰消瘦得顴骨都凸出來,曾經飽滿潤澤的嘴唇乾裂蒼白,佈滿了牙齒嚙咬過的斑駁傷痕。
蘇景嵐顫抖著手指,不由自主輕輕撫上他的眉頭。
會有多痛?會有多痛??會有多痛???
曾經那麼陽光的男子,曾經那麼驕傲的男子,竟然一夕之間萎靡至斯。
心臟不可遏制的抽痛,不能呼吸,無法呼吸,水潤的光芒,在眼眶中緩緩蕩漾,滴落成行,打在他蒼白的唇畔,就像枯萎的花朵需要水分,他下意識的抿了一下嘴唇,她的淚水頓時融入他乾枯的嘴唇,消弭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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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景嵐的細心呵護下,李司瀚的情況漸漸有了好轉,終於在冬天到來之前,將毒癮徹底戒掉。
這天吃過晚飯,蘇景嵐提議說:「阿瀚,我們出去散步怎麼樣?」
李司瀚欣然同意,「好啊,這麼久沒出去過,我也快憋壞了。」頓了頓,他又說:「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特別控恐怖,會不會嚇到別人?」
「怎麼會,你還是英氣逼人,小姑娘看了都會喜歡的緊。」
聽到讚美,李滄瀚狹眸彎起,孩子氣地笑起來。
兩個人沿著馬路漫無目的亂晃,突然,李司瀚眼睛亮晶晶地提議:「小景,我們玩點驚險刺激的,怎麼樣?」
「什麼驚險刺激?」
「跟我來。」
李司瀚抓著她,毫無預警地奔跑起來。
秋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蘇景嵐覺得她和他似乎就這麼一直奔跑下去,永不停歇。
不知道跑了多遠一段路,李司瀚終於停下來,看著眼前陌生的地方,蘇景嵐茫然地問:「這是哪兒啊?」
李司瀚瞇起眼,眺望那些淹沒在園藝裡的尖細房頂,目光在靠近半空中停留了會兒,狡詐地勾起唇角。
「那是……」蘇景嵐順著半空的方向瞪了好半晌,恍然想起什麼,「那是主題公園?」
李司瀚點點頭,眉眼彎彎,「沒想到竟然誤打誤撞看到這個地方,沒枉費我們跑了這麼遠。」
園外圍了圈低矮植灌,他們繞著樹叢行走,在幾米開外處望見塊只有鐵欄阻隔的空地,蘇景嵐見李司瀚止住步子也就跟著停下:「怎麼了?」
李司瀚的眸子在眼眶裡兜了圈,異常興奮地開口:「這裡晚上是不開放的,我們得偷偷溜進去。」
「啊?」蘇景嵐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啊什麼呀,進不進去?」李司瀚斜著腦袋,視線定在鐵欄後的某一角。
蘇景嵐順著他的視線往裡面張望,公園與夜色混為一體,根本分辨不清前面的東西,滿腹疑惑說:「都關門了,怎麼進去?」
「誰規定關了門就不能進去的?」李司瀚搓搓手掌,面朝著欄杆向後退了幾步,然後邁開小步跑起來,接近鐵欄的時候,一個利落的起跳,踏著幾根花紋短桿翻進了園子。
蘇景嵐翻翻白眼,這種行為果然很符合他一貫的流氓作風。
「丫頭,跳下來,我接著你。」李司瀚揚起笑容,衝著她招手。
蘇景嵐抬頭望著高過頭頂的鐵欄,一直沒有動作。李司瀚見她這樣,以為她是在望欄興歎,正想著該如何指導她翻過來,就看見後者站在原地屈膝擺手,縱身一跳,攀住兩根鐵欄,輕輕鬆鬆跳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