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打扮,也許是有錢人吧,覺得自己有錢,了不起!來炫富的也說不定!」方瑜普撇撇嘴。
「清兒,清兒!」忽然我的耳朵裡貫入一聲親切焦急的呼喚,接著房門大開,身材不高的方子輝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當時我真覺得好笑,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是這樣容易情緒激動。
他跑到病床前握著媽媽的手,雙目深情的望著媽媽的臉:
「清兒,清兒,」聲音淒婉,悠長。
「爸爸,李阿姨已經脫離危險,沒事了!」
「是啊,先生,太太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是誰?是誰撞到了我的清兒?」方子輝把媽媽的手放在他的唇邊,幾乎完全失控。
「薛峰!」我站在他的身後,說出了剛才那個男人的名字。
「他?」方子輝把媽媽的手放進被子裡,站直身體,僅僅是比169公分的我高出半寸,「這麼多年了,他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我怔住了,難道在二十多年前,媽媽的世界裡曾經發生過什麼?為什麼爸爸從未透露給我一點點?這時,我看見媽媽的手指稍微的動了一下,眼球在眼皮下慢慢的蠕動,我的心開始「咚咚」的狂跳,不知道當她睜開眼睛看見我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受?
這時候醫生過來拔掉了她口中的輸氧管,同時她也醒了過來,我蹲下身子,她那還沒有恢復過來的、沒有血色的嘴唇顫抖了幾下,沒能發出聲音,但是眼角的淚水卻已經打濕了枕頭,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冰涼!枯瘦!
「媽媽,媽媽!」我趴到她的臂彎裡,十幾年來第一次發出這個與生俱來的原始的呼喚。
「孩,孩子,我的寶貝!」她發出了聲音,雖然含混不清,但是在我感覺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恬美,那麼的愛意濃濃!
所有的人一起祝賀我們母女相認,我被重逢的喜悅包圍著,暫時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和不快!
兩周以後,媽媽的傷勢完全復原,因為和媽媽剛剛相認,所以這段時間我寸步不離的伴隨她左右,我感覺這段時間是我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當然,在促膝長談的時候,我把我和吳昊所有的故事都告訴了她,並且她也知道了我現在肚子裡懷著的也是他的孩子。
今天,陽光燦爛,是媽媽出院的日子,司機石玉峰早早的就開著方家的黑色奔馳在醫院的停車場裡等候,我為媽媽收拾好衣物,方瑜普也辦好了出院手續,剛要離開病房,門口卻出現了那個肇事者薛峰,他筆挺的身體,瘦長的腰板兒,透明的淺黃色的眼珠直射媽媽的臉:
「李清,真的是你!」語調是久違的愉悅和驚喜。
「你?」媽媽抬頭望著那個男人,長大了驚訝的嘴巴,「怎麼會是你?」
「你們認識?」我更是意外的難以接受,天下真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麼?兩個失散多年的故人,會在某一天的某一個時刻,以另外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相遇。這種概率在茫茫人海裡是微乎其微的,所以,只能用佛家的話來形容:他們是緣分未盡。
「你是?」薛峰望著我問道,他看我的眼神讓我升起一絲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陌生,也不是熟悉,而是仿似我和他之間存在某種斷斷續續的粘連。
「我是她的女兒於潤玉,謝謝你來探望我的媽媽,可是媽媽已經康復,今天就出院了,以後就不煩勞您了。」我雖然不知道,也不理解她和媽媽之間究竟存在什麼淵源,但還是很禮貌的回答他的問話。
「於潤玉?於潤玉!」他在口裡喃喃幾遍,「你有二十四歲了吧!」
「啊,」我輕歎一聲,「是的,您怎麼會知道我的年齡?」
「薛峰,算了,我們要走了,你也請回吧!」媽媽突然把話插進來,截住了他的回答,同時也在我的心上掛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跟我回去吧,李清,我知道你今天出院,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一切。」他過來就要拿走我手裡的包裹。
「我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你這,這算什麼?」媽媽惱怒起來,但聲音不大,「薛峰,我們的故事已經成為過去,你就不要再糾纏不清了!否則,只能給彼此的家庭帶著來致命的傷害,你明白麼?」媽媽的話裡有話,陪她住院的這幾天裡,關於薛峰她一字未提,難道這裡還隱藏著什麼不能示人的秘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媽媽、薛峰、方子輝以及爸爸,這四人之間一定存在一段我無法想像的情感糾葛。
「李清,二十五年了,你都不肯見我一面,究竟是什麼原因致使你離我而去?」從薛峰痛苦的表情就可以斷定,這的確是發自內心的表露。
「媽媽,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忍不住問了出來。
「沒事,寶貝兒,誰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寄托!」媽媽的眼睛裡閃著淚花。
「我知道,媽媽,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我總會和你在一起!」我抱住媽媽瘦弱的雙肩,她是真的需要體貼和愛。
這時石玉峰風風火火的過來催促,我和媽媽趁機跑出了病房,坐上了方家的奔馳,一溜煙兒回到了方子輝的家裡,不知道那個奇怪的薛峰怎樣了?管它呢,我在心裡嘀咕,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肯定與我無關,我沒有必要去浪費腦細胞。
我抬頭觀看,不愧是海城日報社社長的家,中西結合的浪漫氣息洋溢著整棟別墅,叫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裝潢飾品,玲琅滿目,使我眼花繚亂,應接不暇。整個客廳是純金色的,但又沒有真金那樣刺眼,光線的柔和度讓人感覺很是舒服,媽媽的臥室在二樓最裡面,我陪著她把衣物放進衣櫃,坐在她寬大的床上,感覺這裡的光線和色調配合的真是巧妙,既不奢華又不簡陋;既不炫亮又不陰暗。
「媽媽,方叔叔對你挺好的!」這段時間我已經養成了把方子輝稱呼叔叔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