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阿紅無奈地歎息,「誰叫我是你的閨蜜呢?交上你這樣固執的朋友也是一種幸福!我尊重你的選擇!」
紅紅的朝陽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冉冉升起,不一會兒就變的發亮、刺眼,它沒有保留的把萬道光芒灑向人間,每個人所得的陽光都是平等的,為什麼所走的路和遇到的人卻是截然不同?街上的車輛和行人越來越多,我掛上阿紅的電話,心裡百感交集,難以說清是什麼滋味兒。
我所在的位置正是西區的一條上面建有立交橋的南北向的單行道,本應該上天橋到大路的另一邊等待回家的公交車,可是,我見身邊有幾個人從立交橋下穿過,而天橋的位置又比較遠,於是,我也隨著他們向立交橋走去,也許是我的速度慢了,也許是上天的安排,就在我穿過立交橋就剩下最後一半路就要到對面的時候,我的右邊猝不及防的開過來一輛紅色的寶馬,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就要撞到我的身上了。
來不及躲閃的我閉上眼睛,等待命運的裁決。五年前就是這樣的情景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今天依然是在這樣的情景下失去我的另一個孩子,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這樣來懲罰我的心,我的身?
可是,我卻感覺我的身體被人狠勁的向後推了一下接著聽見 「砰」的一聲,我睜開眼睛:紅色寶馬的主人從車上下來,修竹一般的高高的個子,一身正裝,黑色墨鏡掩蓋著他的眼睛,大概五十歲上下的樣子,他看到地上受傷的人,慌忙拿出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
「喂,西四環立交橋南路出現一起車禍,請來救援!」
而我的腳邊正躺著一個受了重傷的女人:小巧玲瓏的身材,白淨的微微鬆弛的皮膚,緊閉的雙目,因疼痛而扭曲的面部表情讓我一時啞口無言。
是她!李清!我的媽媽,我不敢相信她怎麼會突然出現?是巧合?還是為了刻意的保護我?
「真是一個傻女人,明明撞到的不是她的,怎麼突然挺身上去?」
「是啊!好可憐,能不能活下來?」
「……」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趕到的救護車上下來幾名護士和醫生,她們七手八腳的把地上的李清抬上去,等救護車走遠了,我才意識到我不能夠袖手旁觀,她是為了救我,她是我的媽媽!
警察過來保護了現場,紅色寶馬的主人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原來是酒後駕車。我顧不得再去瞭解什麼,打了一輛出租車趕往醫院,到了醫院,石玉峰已經到了,他和方子輝的兒子方瑜普在手術室外等候,看見我立刻迎上來:
「于小姐,為了尋找你,太太一個人一大早就出門,誰料想會是這樣的結果!」他長歎一聲,「方先生還不知道呢,一旦被他知道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大事呢?」
「于小姐,李阿姨從來沒有放棄過對你的思念和愛,真的,我親眼目睹她對著你的照片日夜垂淚,她的心裡割捨不下你,可是又不得不離開你!」方瑜普也紅著眼睛對我訴說著他所瞭解的實情。
「別說了,你們都別說了!」
我終於認識到媽媽對我那無私而又無可奈何的愛,為了我,她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為了我,她願意捨棄自己的生命;在人生的長河裡,有這樣一個愛自己的人,難道這還不夠麼?還需要什麼呢?
「病人家屬!」醫生從手術室出來。
「我是!」我和方瑜普異口同聲。
「哦,是兒子和兒媳嗎?」醫生覺得自己的猜測沒有錯,「幸虧送來的及時,雖然你們的母親身上有舊傷,但也已經脫離危險,你們可以進去看望她了。」
輕輕的推開病房的門,病床上的她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嘴裡插著輸氧管,她是雙腿受傷,綁著定型的石膏,上肢沒有一點問題。
這個看似無情卻又多情的女人,為了我——她的女兒,甘願犧牲她寶貴的生命,我想就在二十四年前,為了一個鮮活的生命的降生她也一定承受了同樣的痛苦,這是多麼偉大的一種親情!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用心去感受?還要蠻不講理的去懷疑她的真實。
「這是李清女士的病房吧!」除了我們三人,又進來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我認得是肇事的紅色寶馬的主人。他的眼睛一直盯著病床上昏迷未醒的媽媽。
「是的!」石玉峰看看來人,眼眸裡閃出一絲絲陌生。
「我是薛峰,今天真是對不起,我一定會承擔所有的損失和責任,你們是李女士的家屬麼?」他態度謙和的向我們說著致歉的話,高高的身材在我們中間顯得鶴立雞群的滑稽。
「好在病人沒有生命危險,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我看著他的眼睛,眼珠是貓眼一樣的透明的黃色,微微瞇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李清!」薛峰用複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之後。竟然徑直走到病床前去握我媽媽的手,我覺得他是不是神經有點錯亂,再怎麼內疚也不至於和被撞之人握手道歉吧!況且我的媽媽還沒有從昏迷中甦醒過來。
「你,你幹什麼?」方瑜普過去拉開他的手,「你來致歉我們接受,但是請你預繳了所有的費用之後馬上離開,其他的我們也不需要!」
「你是她的兒子麼?」薛峰用奇怪的溫和的眼神看著方瑜普的臉。
「是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這裡輪不到你過問!」
「好,我暫時離開,等她醒了以後,我還會來看她的!說完,他再次看了看我的臉走出了病房。」
「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我嘴裡嘟囔著,來到媽媽的病床邊看著臉色開始恢復的她,心裡平靜了許多。
「是啊,真的挺奇怪,別的肇事者躲都躲不及的事,他卻自告奮勇的過來承認錯誤,又搶著承擔費用!」石玉峰也小聲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