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神 第16卷 第七九三章  血流成河
    可誰知道八王御軍遠比自己所要想像的更加厲害,整個連環車盾陣就像是一頭伸滿獠牙,時刻準備擇人而噬的怪獸,上萬兵馬剛一觸摸到這頭怪獸的獠牙,便慘遭屠殺,即使付出了萬人傷亡的代價,卻連看一眼這頭怪獸張開嘴的資格都沒有。

    馬悲鴻知道,如今的八王御軍並非是像幾人想的那樣,所謂銅牆鐵壁的陣形,在行動中會露出破綻,現在敵方才剛剛張開血盆大口,正準備擇人而噬。

    他的本錢就是方纔那幾千投入戰場的騎兵,如今本錢沒有了,即使能勝得了八王御軍,他這個名不符實的主帥,也做到頭了,唯一保命的方法,便是趁八王御軍沒有展開的時候,全速退走。

    只要人還在,就有東山再起的希望,一旦戰敗身死,那就什麼都完了。

    馬悲鴻不缺壯士斷腕的勇氣,卻似乎缺少了對結局的某種預期,他甚至心底有些起疑,為何戰局的發展會急轉直下,到了如此險惡的境地,甚至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十多年生養聚積的家底,一日枯榮,盡付東流。

    隱隱的,馬悲鴻心底有了一絲不祥的感覺,卻不敢再深想下去,只是不停的用皮鞭,狠力的抽打著胯下的犛馬獸,想要盡快離開此處。

    人與人的征戰,究竟是為了什麼?

    在他以一個土人的身份,意氣風發的官拜黑雲騎督帥,東征西討、抵禦外辱時,在他於北疆之上策馬揚鞭,合縱連橫、經略草原時,在他率領五萬大軍,橫渡烏川勒江,奇襲熊狼關,一路追殺文巨勳潰軍時,絕對不會有如此的疑問。

    人或許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會去探尋獲得與失去的意義。

    這是馬悲鴻兵敗後,心底第一次泛起這樣的疑問。

    北疆這些部族的首領,除了馬悲鴻的幾千人馬,都沒有切身利益的損失,而且中州肥沃的土地、晉城城內堆積如山的物資錢糧,對他們的吸引力實在太大。

    所以,面對一個緩緩壓來的八王御軍,所有人都選擇了向前,而不是撤退。

    沒有人想再回到那個缺衣少糧,物質貧乏,天寒地凍,氣候惡劣的北疆,哪怕那裡同樣也是生養他們的草原。

    北疆惡劣的條件,對草原上的人來講,習慣了本沒有什麼,但等他們見識到了北安郡的美景,中州花花綠綠的江山,兩相對比,草原便成了一個噩夢,一個糾纏了他們世世代代的可怕夢魘。

    從窮山惡水中跳出來的北疆眾人,一旦見識過了浮華,就不願再次失去,哪怕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擁住身邊的美麗,留在浮華的寶地。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渴望美好,遠離窮困,是人的天性,對於窮怕了的北疆眾人來講,這種體會刻骨銘心,以至於早已滲入骨髓。

    對北疆人來講,美不可得則寧死勿生,絕不妥協。

    於是,孤注一擲而且頗為悲壯的衝鋒開始了。

    三萬多北疆鐵騎,全部搭弓在手,刀劍出鞘,在各自部落頭領的親自帶領下,山哭海嘯般的同時怒吼起來,以決死之心,尾隨著剛才衝出的幾千人,如決堤洪水般衝出。

    大地在退後,犛馬在狂奔,萬蹄捶地的擂鼓悶震,數萬人聲嘶力竭的怒吼,天地之間喊殺一線,上萬柄馬刀揮舞,幽幽寒芒瀑濺。

    就像一股股巨浪拍打在一列列巖礁上,浪頭激起的水花尚未落下,後浪又至,此起彼伏,綿綿不絕。

    三萬北地鐵騎與魔族八王御軍的劇烈碰撞,就像是海浪與礁石的較量。

    一朵朵璀璨的血花在八王御軍的車陣前綻放,殺紅了眼的北地騎兵,踏著同伴的屍體,怒吼著繼續衝擊,前面人死了,後邊的躍過屍體衝上,坐騎被射翻,人就下馬步戰。

    驀的,正在緩緩進擊的車盾戰陣,忽然從中打開了數條細縫,緊接著這些縫隙隨著兩側戰車的移動,越發擴大,不多時露出了幾個丈寬的缺口。

    血染征袍的北地勇士,面對著前方七零八落,搖搖欲墜的車盾陣,奮然歡呼,抖擻精神、躍馬揚刀,嗷嗷怪叫著從這些缺口,潮水般湧入。

    「風!」一聲旱地焦雷般的大吼,猛然從八王御軍後響起。

    「風……風……風……」一聲聲震天大吼,忽然從八王御軍南北兩邊傳來。

    「風巽一騎,全軍出擊!」

    「殺!」原本在八王御軍兩個側翼熱身緩跑的兩支銀甲騎兵,一聲發喊下突然加速,猛然從中軍側翼直穿而出,對陣中兩方的慘烈廝殺看也不看,反而一左一右直搗北疆兵馬的後路。

    與北疆騎兵對錯而過的兩支騎兵,很快在北疆軍身後會師,數條白色長幡陡然打出。

    「澤……澤……澤……」八王御軍先是有幾人,在看到北疆軍後路出現的白色長幡後,大聲地叫喊起來,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竭力吼著一個字「澤」。

    「嘩,嘩,嘩!」的整齊步點響起,陣後嚴陣以待的鐵甲軍加速發動,八王御軍三線內的幾千槍矛手,潮水般從陣與陣的間隙分朝左右奔跑而出。

    「雷……雷……雷……」

    隨著整齊的鐵甲軍方陣齊聲怒吼,原本第一條防線上車盾間的縫隙,被忽然開動的裹鐵戰車,迅速的拉近縮小,在「砰砰」的碰撞聲中依次合攏,最後一條車陣防線卻忽然打開無數缺口。

    數個方陣的鐵甲軍,不等後線車盾完全打開,便成列成行的開進大陣。

    劫後餘生,本以為已經勝利在望的近兩萬北地騎兵,被忽然合攏的車陣牢牢困住,前後都是巨大的裹鐵戰車與豎起的方盾,東衝西突不得而出,在狹小的車陣空隙間,人擠人,獸擠獸,犛馬獸沒有足夠的地域用來加速,完全喪失了衝擊力。

    隨著幾個鐵甲兵方陣依次進陣,身披獸皮薄甲,動彈不得的兩萬北地騎兵,面對著全身覆蓋重甲,一行行、一列列配合進擊的鐵甲軍,成片成片的悲呼著落馬。

    騎兵喪失了衝擊力,在高大的犛馬獸上轉身不易,顧前顧不了後,戰力連持長槍的普通步兵都不如,更別說刀砍不入,劍刺不傷的鐵甲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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