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陽仍舊笑咪咪道:「噢?自從老弟將分屬於政、經、軍三方的各營許可權收歸,設立黑營大本營起,黑營戰力便日漸膨脹,各隊、各營,層層統屬,如心使臂、如臂使手、如手使指,軍旗所指之處,上下聽令,當者披靡。就算是大首領,在治軍領兵一項上,也絕非老弟的對手。」
劉浩渺眉頭一皺,只感到一陣遍體生寒,暗自揣測一向冷酷的赤陽,為何忽然笑咪咪的跟自己說這些,卻不得不小心的應付道:「赤老哥,千萬別亂說,萬一被外人聽到,還以為劉浩渺忘恩負義,要不利於大首領呢。這些年來,黑營所有的重大決策,無不是在卜老哥跟赤大哥的托撐、鼎力協助下才得以實施,劉浩渺不敢獨自貪功。」
「那頭黑熊,或許會對老弟這個說法,喜孜孜的大點其頭,我赤陽卻有自知之明。」赤陽語氣忽然轉冷,雙目厲芒一閃而逝,道:「老弟,不用敷衍了,你把大首領的心胸想的太窄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是圖謀天下的雄才霸主,才會使的手段,大首領本意就不在一統天下,何必嫉你之才?佔領魔都之日,便是你登上黑營營主之時!」
赤陽平靜的看了眼故作鎮定,正用無辜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劉浩渺,淡淡道:「別看我,這是大首領說的!」
「什麼?」劉浩渺聞聲,陡然色變。
「不用懷疑,其實並不見得非要佔領魔都。」赤陽搖了搖頭道:「老弟,雖然你一肚子計策,終究是少了刀頭舔血的亡命閱歷,你的想法,莫說是深不可測的大首領,便是黑營中許多人,也能猜到,大首領讓我轉告你,無論用什麼方法,只要五大魔族主力,你能夠吃掉或者打殘其二,黑營之主便是你了。」
「這……」劉浩渺一時間,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呆了,想問卻不知如何開口,想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卻又怕赤陽是在試探,一時間百感交集,鮮有的慌神道:「大……大首領他真的這……這麼說?」
「不錯,是我說的。」赤陽尚未來得及點頭,一陣久違了的熟悉聲音,忽然在劉浩渺的耳畔響起。
兩人大驚下尋聲望去,卻只見到半空中一道淡紫色的軌跡。
再一刻,兩人眼前一花,一位身材頎長,長著一頭紫發的男子,忽然負手傲然矗立在兩人之間。
男子眼角看向劉浩渺的餘光中,不時迸出一抹冷冽電芒,渾身散發出陣陣無形邪異之氣,使得劉浩渺一見此人之下,便不由自主地全身顫抖起來,恭敬道:「屬下陰謀閣劉浩渺,見過大首領!」
劉浩渺也暗感奇怪,為何眼前此人給自己的感覺,與幾年前的那個人,會有如此迥異分別,才被姜雷生目光不經意的一掃,腦際便轟然一震,寒氣一浪一浪的由尾椎骨直衝頭皮,只覺得遍體生寒。
如果說,當初的姜雷生只是讓劉浩渺覺得來歷神秘,感覺只是個身懷奇異術法之人的話,那麼眼前這個姜雷生所帶來的,則是一股無法形容的詭異感覺。
「免了!」姜雷生看也不看劉浩渺一眼,微微頷首算是回禮,負手觀察了一番前方的戰場,隨口問道:「交代你們的事情,都辦完了?」
赤陽雖說這是第二次見到歸來後的姜雷生,卻仍是有些激動難抑,聽到姜雷生問話,急忙恭聲道:「屬下遵照首領吩咐,通過馬悲鴻假傳索木達手諭,分別啟動了幾枚早已布下的暗棋,火少衝一萬親衛重騎並一萬赤雲騎,被我連番拚耗,如今十去其三,可以說基本打殘。卜腰臉也已遵照大首領指示,對先後來援的七色戰騎,圍而不殲,敬候大首領示下。」
姜雷生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又問道:「索木達那邊怎麼說?」
劉浩渺悄然小退一步,以示不敢與姜雷生並肩,躬身道:「如今的局面下,索木達百口莫辯,此次非反不可,卻不知首領打算今後如何用這個人,屬下也好先做佈置。」
「沒有以後了。」姜雷生緩緩閉上雙目,深深嗅了嗅空氣中隱含著的淡淡血腥氣,冷冷道:「如果他決定歸降或造反,立即就地格殺,如果那胖子還有點骨氣,便讓他繼續留在火少衝的身邊輔佐。」
赤陽對姜雷生的話,一向是言聽計從,從來不問原因。
劉浩渺卻不放過面前這個能夠解開心底疑團的機會,神情略顯拘謹的請教道:「屬下一直參悟不透,為何不乾脆把索木達爭取過來,反而要替火少衝清除異己呢?畢竟我們手頭上握著索木達的把柄,日後也多個能夠制衡火少衝的人。」
「上天很公平,有所得必有所失。」姜雷生語氣平淡,卻有著不容抗拒的意味:「我的這個弟弟,早些年便像劉浩渺你一樣,喜歡琢磨些帝王的平衡之術,到了如今,非但沒有形成一個制衡的內部環境,反而弄得兄弟離心,屬下人人自危。不過這小子運氣好,最近幾年太順,不把他打疼,他那個春秋大夢還不定要做到什麼時候。」
說著,姜雷生扭過頭來,大有深意的看了劉浩渺一眼,淡淡道:「把一個不忠不義的索木達留下制衡火少衝,你我與火少衝何異?結盟貴在交心,危難之時方顯真情,否則單是利益結合,我等便直接明碼標價也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
劉浩渺暗中有些不服氣,心說魔界之中又有何真情實意,還不是一個又一個的利益結合、弱肉強食、強者為尊,表面卻不得不恭敬道:「屬下明白了。」
察覺到劉浩渺內心想法的姜雷生,並沒有直斥劉浩渺的狹隘,畢竟越是強加於人的思想,就越是被人排斥,只是又看了眼劉浩渺,便扭頭收回了目光。
不過這一眼,卻是冷冰冰的,不帶有一絲感情,只把劉浩渺看的心底寒氣直冒,冷汗淋漓。
姜雷生二次閉上雙眼,靜靜感受著清風拂面的微癢,對近在咫尺的殺戮嘶吼聲,充耳不聞,反而夢囈般的喃喃低語道:「赤陽,還記得當初,我是如何評價你與卜腰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