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不知不覺便燙了起來,連忙垂了眸,不欲再看他絕美的臉龐。
早就聽聞蜀國七王,瀟灑不羈,人物風流,蜀國風氣開放,女子可以當街向男子表達情意,七王但凡上街,必受美貌少艾的追隨擁護,而他雖愛吟風弄月,卻從不專情癡情。是以蜀國上下為他而狂熱,他卻是淡然處之,悠然自得。
他一向散漫,去留皆無意,只是此時去而復返,問的卻還是那一個問題……
那日西苑一行,他笑道:「看來是微臣不才,是一箭雙鵰。」
那日宮宴,我雖只與他有一面之緣,卻彷彿能夠信賴他似的,只尋了他伴奏。他一曲清笛,我妙舞無雙。
湖邊邂逅,他紅了臉喃喃道:「非為皇上……而是為蜀國七王所求……」
收了他的信箋,瀟灑如流雲的字體,張狂不羈:「今夜子時,城南怡紅樓,不見不散。」我卻將因為整飭府內事務,拒了約請。他不甘,又遞了一封信,瀟灑大書:「左有花魁小桃紅,右有名伶杜玲瓏,佳餚在前,耳聞絲竹,君不來,實乃憾事。」
納煦遞了國書求娶德馨,而他毅然高聲道:「求娶博陵郡主胥琬……」我則堅定果決:「臣德行有虧,配不上……」
我看得到他的目光,雖猶帶微笑,卻是隱傷。
還有中劍落地時,眾人皆去看顧蕭承弈,唯有他,奔來看我。他似乎慌亂的不行,扶住我的雙手冰冷而顫抖。一片喧囂之中,唯有他高聲叫道:「博陵郡主護駕受傷,快傳太醫……」
是他冒了雨,避了眾人,來到永福宮看我。他的眸子熱切誠懇,而我卻是僵硬冰冷。
他臨走時的那一望,使我無端的愧疚與憂傷。
若我不是身負血海深仇,只怕,我真的會答應他罷?只是木已成舟,我絕不能就此放下仇恨,絕不能。縱要負了他,便也……算是有緣無分了。他終究還只是個孩子,以後的路還很長,斷不能因我就此消沉罷?更何況還有德馨,還有無數的蜀國少女,他沉醉於其中,定能將我忘記。
國家之間的聯姻,豈是這般輕易就能夠決定了的?歷來大國之間的形勢,牽一髮而動全身,他若是這樣固執下去,可於大計無益。如此這般,也只能再欺騙他一回。
「王爺,」我淒淒一笑,已是下定了主意,要將他趕走了。便低聲道,「實不相瞞,我已是……心有所屬,故而拒絕王爺。婚姻大事,王爺固然可以堅持娶我,只是我的心留在上京,是哪也不會去的……」
看著他沉默的背影,我心如刀絞。這個少年,擁有夾竹桃般嫵媚妖艷的容貌,卻是磊落坦蕩、放浪不羈的性子中,又有誠懇勤勉。究竟是怎樣的過去,造就了如今的他?聽聞七王幼時曾遭遇追殺,險些喪命,只怕他的人生經歷也是多舛。今日我這樣說話,他又是否經受的住?罷了,罷了,他終是要踏上政治之途,這點小傷,必然是能忍受。我是要做個惡人的,復仇的路上絕不容許我心腸柔軟,更不可兒女情長,此時一併斷了,對誰都沒有壞處。
正在沉思,突覺他急速翻身越過窗欞,將酒罈向地上一摜,瓷壇破碎之聲清脆,酒香立時漫延一室,甘香清醇。而他伸手緊緊摟住了我,我正要開口,他卻一個俯身,竟是吻向我的雙唇!
我頓時大駭,連忙掙扎去推,他卻不鬆手,將我鉗制更緊,一時之間無法掙脫,只能覺到他的吻暴躁而急切,酒香滿唇,呼吸一滯,他瘋狂的索求,似乎是要將我吞噬。
呼吸之間,唯有他的氣息。
我只覺頭腦中一片空白,心跳沉重而急速,雙腿似在發軟,天地似乎也在旋轉,李忱!
我驚駭起來,他分明是醉了,此時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