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緊扣在我腰間的手,頭埋在我的頸項,悶聲問:
「我們分手的那個晚上?」
是的,就是那個雨夜,我沒有坐歐陽的車回家,而是在醫院門口跟他道別,然後接過他細心準備的雨傘,走進滂沱大雨中。
在一個轉角,看見了從美國回來的江年川。
他已經全身濕透,行李被隨手扔在一旁,明明形容狼狽卻又偏偏還是那麼好看顯眼。
我略一怔愣,急忙撐著傘迎了上去,所有的問話卻被他的眼神驚得全部吞了回去。
他的眼神,有憤怒,有哀傷,有驚懼,有不甘……卻獨獨少了我所熟悉的溫暖。
他的聲音穿過雨幕,一字一句地撞擊著我已經開始隱隱疼痛的腦袋:
「電話關機,不回短信,不上線,不回郵件……就為了和那個男人約會嗎?!」
雨傘被一陣大風刮落,頃刻間,我也被兜頭的雨水徹底淋濕,心底的涼意伴著眼前突然肆無忌憚撲撒開的黑暗一同嚙噬著我所有的理智。
我的身體已經開始搖搖欲墜,嘴唇卻不自覺地開開合合,終於拼湊出完整的字句:
「江……年……川,我們……分手吧……」
身體突然被大力擁住,他在我耳邊用沙啞的聲音命令道:
「收回去,乖,我當作沒聽見,收回去!」
「……分……分手吧……」
「不可能!」
「江年川……」
「阿錦,別說了,我會難過……」
我們認識那麼久,他永遠是屬於會把我氣到跳腳的完勝的一方,但那個時候,他的聲音已經有著辯不出音調的暗啞,語氣近乎妥協:
「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阿錦,我會立刻回來陪你……」
雨水沖刷著我的臉,無盡的黑暗彷彿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我以為接受藥物治療,可以讓它繼續安靜地待在我的腦袋裡,我以為撐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將這個秘密徹底埋到心底, 就不用因為害怕會在與他聯繫的隻言片語中洩露出任何驚慌和不安。
甚至,再過不久,我還可以去找他,然後告訴他,江年川,我想你了。
可是現在,它用猖狂的黑暗向我宣戰,夏錦,我在這裡。
我的聲音仿似那顆該死的東西在說話:
「不需要,江年川……我們分手……」
記憶裡的那場雨好像從未停下來過,江年川清冷的聲音在我耳邊低喃:
「阿錦,恨過我麼?」
搖頭,我的腦袋輕靠在他的胸膛,抿嘴輕笑:
「沒有。」
他的唇貼著我的額頭,有好聽的低笑聲傳來:
「真是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