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去,過道上隱約的燈光透過敞開的門縫斜照進來,讓我一眼便看清他略顯憔悴的臉。他正輕閡著雙眼,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像輕顫的蝶翅,俊挺的鼻樑,微抿的薄唇,五官精緻到不可思議。皮膚倒不像上學時的那樣白皙,黑了些,但也更顯得男人味。
其實,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我就常常會妒忌起他的美貌,怎麼會有那麼漂亮的男孩子呢?
目光轉開,想到剛才的事,以及現在彆扭的姿勢,突然覺得很好笑,事實上,我確實是笑了出來。
「笑什麼?」他睜開眼睛。
「江年川,你還是這麼幼稚……」話還沒說完,脖子便被他不輕不重地啃了一口,酥麻的感覺立即傳遍全身,我只覺得雙腿都開始發軟,要不是一直被他按著,估計早癱軟在地上了。
「你……」我還沒罵出口,就感到身體一鬆,他已經放開手,退後兩步站定,雙手抄在胸前,臉上的表情在模糊的燈光下似笑非笑。
還好我反應夠快地扶著牆,才不至於真的摔在地上。
調整了一下呼吸,我摸索著按下開關,頃刻間,房間便亮了起來,回身把門關好,我彎腰換好鞋,目不斜視地走進客廳。
身後有悉簌的聲音傳來,某人很自若地換上室內鞋隨後跟來:
「你不覺得應該先給我煮點解酒的東西?」
「不覺得。」
「真是狠心的姑娘。」
「……江年川。」停住腳步,轉身看他,「我們已經分手了,五年前。」
我假裝沒有看見他微變的神色,繼續往浴室走去。
「我沒有答應。」手在門把上頓住,身後沙啞的聲音固執地說道,「阿錦,我從來就沒有答應。」
身體裡有一種難言的疼痛在掙扎,幾欲衝出我的血管,將我炸開,有一個聲音在憤恨地嘶吼:
「既然沒答應,為什麼要那麼輕易放開我?!為什麼五年裡從沒有回來找過我?!」
在情緒即將崩潰的剎那,所有的疼痛卻又突然抽離,只有無盡的虛空開始充斥我的身體,無力地揚唇,夏錦,明明放開手的是你,明明不肯去找他的是你。
真是彆扭到變態的性格呢,當初對他隱瞞了一切,以為最偉大的是自己,現在又來責怪他的不知情。
「那是你的事。」我靜靜地回應。
終究還是這樣好了,如果不知情,他總會是相對幸福的那個。
我旋動門把,準備洗澡睡覺。
「別逼我。」聲音已經抵達身邊,我偏頭便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嘴角沒有溫度的笑意。下意識地蹙眉:
「什麼?」
他伸手摟住我,目光在我的臉上游移,語氣溫柔得幾近呢喃:
「夏錦,別逼我禁錮你。」
珍藏在記憶裡的男孩,他對我有過惡狠狠的警告,有過笑嘻嘻的諷刺,有過不經意的溫柔,卻從來沒有這樣,掛著冰冷的笑容,說著殘忍的話,做著讓我覺得羞辱的事。
即使是在那個分手的雨夜。
而現在,他將我摟在懷中,明明身體是那麼的溫暖,卻又從骨子裡滲透出懾人的寒意,他用讓我沉迷的語氣說:
「夏錦,別逼我禁錮你。」
真是……很好笑啊。
「知道為什麼我從不問你分手的原因麼?」沒理會我身體的僵硬,他俯身輕咬我的耳垂,嗓音淡淡地聽不出任何情緒,「因為我想聽你自己說,聽你親口告訴我理由,包括那個男人, 那個醫生,你哥哥嫂嫂的死,還有……那個叫你媽媽的孩子。」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