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川從不習慣遷就任何人,他喜歡的便是喜歡了,他愛上的便是愛上了,那麼他的恨,是不是也會很決絕?
沒想過,不敢想,因為我們的愛情是我親手掐斷,如果他來恨我,那我又如何面對生活給予的落魄和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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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錦,這已經是最輕的症狀了,這些年來,難得它能安靜地彷彿不存在,你該慶幸……」耳邊是歐陽叨叨不休的聲音,我抱膝坐在沙發上,看向窗外成片的楓林。
大學所在的C市就有好幾處景點是以楓葉聞名的,不過那麼長的時間裡竟然也沒去看過幾次。
好像有兩次,一次是班級特色活動,大家一起去爬山,但那時才四月中旬,櫻花剛謝,桃花初開,楓葉卻都是綠的。還有一次就是大二的國慶節,江年川回國,硬是拖著對C市並不熟悉的我玩了好幾天,雖然基本上是他當導遊。
後來假期結束,我去送機,那傢伙還憂慮道:「雖然從沒盼望過你會變聰明,但還是希望不要一出門就被騙去賣了,你知道,這樣連我都很丟臉。」
然後吃了我一頓亂拳。
歐陽終於發覺我在發呆,忍無可忍地捏住我的臉,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模樣:
「夏錦,你到底有沒有憂患意識啊?!」
我抓開他的惡爪,笑嘻嘻地回應:「歐陽大夫,不還有您的妙手回春嗎?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啊。」
歐陽繃著臉,沒接話,自顧自地去拿藥。
看情勢不大對,我趕緊從沙發上跳下,一把從後面抱住他,捏著嗓音撒嬌:
「歐陽哥哥……」
感覺到高大的身軀不自覺地抖了兩抖,才滿意地踱到他身前,把臉湊近,觀察他低垂的視線:「真生氣啦?」
腦袋被大手摁進溫暖的懷裡,頭頂傳來歐陽壓抑的聲音:
「阿錦,跟我去英國吧,那裡會有治好你的辦法……如果你有事……我怎麼對得起夏碩……這些年……」
他沒有說下去,我卻知道,這些年,他的心一直是懸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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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不客氣地把我手上的小說扯走,抓抓頗有個性的頭髮,大聲提議:
「要不我們去遊戲城?我記得阿錦你以前最厲害的就是玩那個投籃的機器了。」
我不感興趣地翻翻眼皮,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夢汐從廚房端了清洗好的水果出來,拍拍悠然的腦袋,轉身問我:
「或者去逛街,這時候應該有不少夏裝打折,還有新進的秋季服裝。」
老千放下粉撲,興沖沖地開口:
「我倒覺得應該去酒吧泡泡,沒聽過職場失意,情場得意嗎?說不定會有一場完美的艷遇呢?!」
我終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咬牙:「話說我只是失業吧?又不是厭倦人生,從此一蹶不振了!」
三個女人總算停止了各類無聊建議。
「誒,尚尚呢?」悠然拿起一個蘋果邊啃邊問
「唔,在歐陽那。」
老千突然來了精神:「就是那個帥帥的醫生?」
「你見過?」我吞下一顆葡萄,奇怪地問。
「也不算見過,就上次陪朋友去醫院,見到你們從他辦公室出來,本來想打招呼的,但一轉眼你們就不見了,我還以為自己未老先衰,看花眼了呢。」
是上次的例行檢查吧,我屈起腿,點著頭抱膝:
「嗯,他是哥哥的好朋友,一直對我很好的,後來知道哥哥……走了以後,他就特意提早結束進修,從倫敦回來,說是……要代替哥哥照顧我。」
想到哥哥的離開,雖然已經隔了那麼長的時間,但還是很難過,不自覺地聲音也低了些。
老千可能覺得自己開的話題並不好,但很快就嬉笑道:「我說阿錦啊,明明論長相論氣質,你都不是我們之中最出色的,怎麼這些年圍著你轉的都是些絕了世的極品男人啊,一個紀軒,一個歐陽,你丫是上輩子積了太多德,這輩子人品爆發了是吧?」
悠然和夢汐都被逗笑了,我抓起一顆聖女果砸向她,反駁道:
「那是因為他們都太有眼光了,瞧出了我夏錦的內質純良!」
「哈哈,內質……」老千一面躲過不斷襲來的凶器,一面笑嘻嘻地開口,「我看是內分泌質量檢測的簡稱吧?」
「呀,中文白學了你,那頂多算內檢!」
「姑娘們,我們在吃東西!」
「就是,你們好噁心!」
「哈哈哈……」
客廳裡頓時雞飛狗跳,一片狼籍。
「誒?這個人……不是江年川嗎?」悠然突然停下砸抱枕的動作,盯著電視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