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亂冷王追妃 【同地攜手】 447、匪夷所思的自殺遊戲(各種揭秘)
    齊穆最終還是被留在了千荷居裡,擇日下葬,就葬在蓮姑娘的墳墓旁。

    齊穆被身份困了一輩子,到死的時候,也因為身份問題不得風光大葬。但是鍾青葉知道,比起這一點,齊穆或許更在意死後的歸屬,齊墨同意將整個千荷島作為他的歸宿地,對於齊穆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齊玉和齊顏都留在了千荷島,參加齊穆的喪禮,鍾青葉有孕,齊墨則是皇帝,兩人都不適合留下,喪禮的所有事宜便全權交給傅彥處理,這對於這個忠心了一輩子的老人來說,也是當仁不讓的事情。

    夏季炎熱,事情不宜耽擱太久,齊穆的喪禮便安排在三天後,他死前已是落魄的叛軍,齊墨索性下令,剝奪了他一切的封號,降為庶人。他生前沒法做到的事情,死後總得有個交代,被身份困了一輩子,死後,就做個平凡人陪蓮姑娘安眠在這座島上吧。

    齊穆被送回千荷居後,鍾青葉便和齊墨離開了這座島,這次出行雖說出乎意料,卻卻不虛來此一回,鍾青葉坐在馬車上的時候,終於想明白了一切。

    馬車內只有她和齊墨兩個人,鍾青葉半躺在齊墨的懷裡,腦中剛剛清明了一片,忍不住低聲歎了一句。「齊穆不愧是齊穆,出生高於常人,活著的時候轟轟烈烈,就連自己的死,都全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這一輩子啊,絕對可以當得上悲壯兩個字。」

    齊墨的精神不是很好,一上馬車邊靠在車壁上假寐,聽到鍾青葉自言自語般的話,便撐開了一絲眼睛,伸手將蓋在她身上的斗篷往上拉了拉,淡淡的問道:「從何說起?」

    鍾青葉將身子往他懷裡縮了縮,調整了一個舒服點的角度,聲音也輕軟下來。「齊墨,你和齊穆斗了這麼多年,不會沒發現他的故意吧?」

    沒錯,齊穆就是故意的,原來鍾青葉還覺得奇怪,以齊穆的聰慧和細心,再加上當年如日中天的權勢,為什麼沒有在齊墨的勢力剛剛成型時就加以剷除呢?原來她還懷疑是因為有蓮姑娘在裡面周璇,可是蓮姑娘死後,齊穆也一直沒有對齊墨下殺手,這又是為什麼呢?

    總不能說他是良心未泯,不忍對兄弟下重手吧?那在奪嫡之爭中死去的若干兄弟手足,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

    真正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齊穆是故意給齊墨放水的!

    其實不單單是以前,就光是近幾年看他和齊墨作戰時的舉止就能猜到,齊穆根本沒想要打敗齊墨,要不然也不會在手下大將叛逃後就一蹶不振到那般潰敗的程度。

    直到今天鐘青葉看到齊穆這般模樣,這才明白齊穆自戕之心是早已經存在了,只是他身為太子,後又登上了帝王的寶座,地位的約束和皇室的尊榮不允許他有任何傷害自己的舉止。

    而他又是如此心思縝密的人,就算暗自找人來殺自己,製造被人暗殺的假象也是極不安穩。先不說他作為一個皇帝,保護他安危的人會有多少,找人暗殺自己能不能成功還是個問題,就算真的成功了,這該掀起一場多麼浩大的聲勢?

    帝王若被暗殺,朝堂勢必會嚴厲徹查,弄不好就會查出他是自我尋死的,就算沒有查出來,皇帝的猝死也勢必會對朝堂造成動盪,朝堂一亂,百姓必定不得安心,而周邊國家是否會乘亂打劫也難以預算。

    齊穆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從來不會做冒險的事情,因為他的聰明,也因為他作為帝王的責任感,就算想死,也得有一個完美的理由。

    這個時候齊墨的崛起,正好填充了他的要求,更何況齊墨一直因為蓮姑娘或者別的什麼原因怨恨於他,這樣的人,實在是用來逼迫他殺了自己最好的存在!

    所以,這麼多年來,齊穆表面上是在和齊墨為敵,暗地裡卻一再給他放水,或者又是存了磨礪他的想法,用自己的方式,逼迫他快速壯大起來。也正是因為有了他在暗地裡的推波助瀾,再加上齊墨自己的能力,他才會在短短六年內從一個無權無勢、不受重視的皇子成長到可以和一個皇帝分庭抗體的程度。

    換句話來說,齊墨能有今天,最大的功臣不是五鷹,而是齊穆。而現在的局面,完全是齊穆自己一手造成的。

    齊穆的自戕之心估計是從蓮姑娘自戕之後才有的,他的想法是,既然自己不能結束自己的性命,那就培育出一個足夠強大、又足夠怨恨自己的人,用他手中的劍,來殺了自己!

    而這個握劍的人,齊穆選中了齊墨。

    齊墨確實沒有讓他失望,在他的暗中屬意下一天天成長起來,逐步走到可以和他對抗的地步,再走到兵戎相見的時候。

    在那場長達五年的戰爭中,鍾青葉覺得齊穆一開始的奮力絞敵,所擺出的不殺齊墨誓不罷休的態度,或許有一部分是因為要做戲給外人看,而更大的一部分,很可能是覺得齊墨的能力還不夠。

    而最後的一年半,齊穆士兵的迅速潰敗也很容易理解了,齊穆覺得齊墨的能力夠了,而這個時候又正好發生了大將叛逃的事情,齊穆可能覺得時機到了,便假借是被大將叛逃一事嚴重打擊了,從此一蹶不振,一敗塗地。

    最後,在看似順理成章的發展下,天下歸於齊墨的手中,而齊穆,也終於掙脫了身份的約束,吞下了早已經準備的絕命草。

    從一開始的針對齊墨,兩人之間的你死我活,再到戰場上的明槍正劍,一直到今天齊墨稱王。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齊穆暗中掌控的棋局,每一件事情的發展,每一個結局的到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十一年的手足相殘,數十萬士兵的屍橫遍野,整個北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百姓流離失所,這所有的所有,都不過是齊穆自導自演的一場匪夷所思的自殺遊戲!

    曾經所有覺得奇怪的地方一次性貫通融合,所有的棋局在齊穆死後完整的擺在了鍾青葉的面前,震驚憤怒之餘,她只覺得悲涼哀慟。

    齊穆,這個人絕對是鍾青葉一生中見過的最有心機、最為細膩、大局觀最為完善、最聰明也是最愚蠢的人。

    他心機之深,一盤棋便可以布下自己和齊墨以及數不清的人數十年的人生道路。

    他心思之細膩,這場遊戲環環相扣,一串連著一串,一點瑕疵和紕漏都沒有,幾乎完美的無懈可擊。就連鍾青葉自身深陷這場遊戲中,雖覺得奇怪,卻找不出任何解釋的理由。

    他的大局觀之完善,所言所行,所思所想,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為接應下一步而來,聯合他的棋子,優雅從容卻步步緊逼。

    他之聰明,充分體現在以上三點。

    可是他之愚蠢,卻也同樣體現在以上三點。

    帝王之榮,不過一句萬歲,一把龍椅,輕易便困住了這樣一個驚為天人的男子,齊穆的一輩子都在這身份的控制之下,這是他尊貴的源泉,也是他死亡的開始。

    遊戲落幕了,戲演完了,齊穆也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以一個自由之身,永遠的守護在心愛之人的身側。

    鍾青葉不得不說,齊穆是她見過最聰明的人,卻也是她見過最自私的人。

    他可以為了自己的願望,任意改寫別人的生命,甚至不惜挑動戰爭,用數十萬士兵的鮮血來為自己的死亡鋪路,這樣的人實在可恨!

    可是換位一想,鍾青葉卻又對他恨不起來了,齊穆有齊穆的驕傲,也有他自己的堅持,更有他自己的悲哀和無奈,他一生最愚蠢的事情就是不該發動戰事,可是他一輩子也沒有得到心愛的女人,悲哀痛苦了一生,也算是對他的懲罰。

    所有的事情全部鋪開了,才體現的齊墨的無辜,他在這場戲中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被齊穆逼出來的,沒有齊穆,何來今日的齊墨?

    齊墨突兀的笑了一聲,打斷了鍾青葉的思緒,鍾青葉抬起頭,正對上齊墨的目光,見他扯著嘴角,笑容悲涼而嘲諷,語氣淡淡的道:「都這麼多年了,我若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這顆腦袋不就白長了嗎?」

    「那你……」鍾青葉的話卡在喉嚨裡,連她都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是要問齊墨為什麼不阻止齊穆嗎?齊穆那般決絕,齊墨何來的能力的阻止?還不如順水推舟,組建自己的勢力。

    「蓮死後,齊穆也就如同行屍走肉了,自戕之心深重,根本不容動搖。那個時候的我沒有能力阻止他,也根本不想阻止他。」齊墨嘴角的笑容越發擴大,嘲諷之色漸漸鮮明,一字一頓的道。「齊穆,他,必,須,死!」

    「為什麼?」鍾青葉皺起眉毛,選擇暫時忽略「蓮」那個親密的稱呼。

    齊墨懶懶的側頭看了她一眼,目光雖淡,卻蘊藏著不可忽視的怨恨。「蓮是被他逼死的,我娘親,也是死在他娘親手裡。」

    「什麼?」鍾青葉整個人愣住了,下意識的從他懷中坐起來,認真的看著他。「怎麼會這樣?你娘親她不是……」

    「不是自縊是嗎?」齊墨冷笑一聲,眼眸中寒意漸濃。「她確實是自縊的,可是我和蓮的事情,卻是齊穆的母后,當年的皇后親口告訴她的!」

    齊墨猛地轉頭看向她,仇恨讓他的眼眸泛出利刃一般的寒光,雪亮的讓人心中膽怯。「他的母后逼死了我的娘親,他逼死了我的親生妹妹,你說,我如何去原諒他?!」

    他緩緩伸手按在自己左邊太陽穴上,聲音冷漠僵硬。「當年那個面具,是我娘親手給我戴上的,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我娘在我面前是如何悲慟絕望的樣子,她甚至只給我留了一句話,『墨兒,當你有一天擁有了可以面對一切的力量,你才可以摘下臉上的面具』。」

    鍾青葉怔怔的接道。「所以,你數十年如一日帶著那張銀面,以及很久前對我說你曾經答應過別人不摘下面具,都是因為你娘親的關係。而之所以和齊穆開戰後便從此不覆面,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沒錯!只有當我有能力和齊穆爭奪的時候,我才有資格摘下那張面具,這是我娘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齊墨咬著牙,聲音疲倦而堅定。

    「不對。」鍾青葉輕輕否認,搖了搖頭。「娘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什麼?」齊墨愣了一下,沒回過神來。

    鍾青葉伸手拉過齊墨的手,輕輕覆蓋在自己的滾圓的腹部上,緩緩道:「你現在也是做爹的人了,觸摸著我們的孩子,你告訴我,若我們的孩子也陷入你當年的情況中,你會不會願意他一直像你一樣不快樂?」

    「當然不!」齊墨觸電般抽手,回答的極快,伸手就將鍾青葉攬入自己的懷中,一字一頓的道:「我絕對不會讓我們的孩子落到我當年那種地步!絕對!」

    感覺到他波動的情緒,鍾青葉伸手緩緩撫摸他的後背,聲音冷靜而溫柔。

    「是啊,你當然不願意,但是天下父母都一樣,沒有父母是願意自己的孩子陷在痛苦中無法自拔的。娘也是一樣,她當年給你戴上面具,並不是想要你努力變強,和齊穆爭奪什麼,她只是希望你堅強的活下去,無論是做皇帝,還是做一個默默無聞的百姓,她只要你平安健康的活下去,這才是她的希望。」

    「齊墨,你明白嗎?」

    齊墨沒有說話,只是重重的攬著她,呼吸從清淺一點點沉重,手臂的力道收縮,幾乎勒的鍾青葉無法呼吸。

    逝者已逝,活著的人無法猜測他們臨死前的想法,但是鍾青葉知道,胡氏一定是這樣希望的。

    因為……她也有這樣一個媽媽,強迫她吞下父親的血肉,不過是因為想要她活下去。而現在,她也做媽媽了,更能明白那些同為母親的選擇。

    活下去,活下去,無論再怎麼辛苦,都要活下去。

    只不過希望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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