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亂冷王追妃 【同地攜手】 416、封後驚變
    玉台台階的路,是要鍾青葉一個人走的,那上面鋪設的紫金織錦龍鳳軟毯,也只有皇帝和皇后才有資格踩踏。

    失去了嬤嬤的支撐,全身上下負重幾乎超過五十斤的鍾青葉越發步履蹣跚,卻不得不轉作端莊,邁著小小的蓮步緩緩走上了台階。

    九層玄龍玉台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個台階,在她踏上台階的那一刻,所有喜樂全部停止,那玉台兩邊每一階站立的和尚開始誦經,一百六十二個唱經聲同時響起,端莊沉重的經聲迴盪在整個大典上空,清晰綿厚的彷彿可以洗滌去心神中所有的污穢黑暗。

    鍾青葉表情寧靜祥和,十寸高的宮鞋一步步走在台階上,頭腦的眩暈感越發濃厚,她幾乎起了幻覺,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往事在身邊輕輕走過,一片片一幕幕,從來到這裡、和齊墨相識、合作、每一場的生死、每一次的離別……

    她的記憶從來沒有如此清晰過,猶如一顆閃著光的明珠熠熠,遺忘的、銘記的、忽略的、所有的記憶一瞬間全部回到了腦子裡,她一步步走,每一步都在接近現實,每一步都在從過去中完整的重來一次,她知道,齊墨在這條路的盡頭等著她。

    和尚的誦經聲裊裊,猶如日常仙鼎中安逸的檀香,自來就有一股讓人心靜的能力,鍾青葉目不斜視的看著眼前的台階,腦中走馬燈的旋轉,一點點、一點點的走上了玉台。

    最後三階階梯,齊墨已經大步走過來,探下一手,遞到她面前。

    鍾青葉停下腳步,面前的珠白玉輕輕搖晃,玉光映在她的瞳孔中,也是顫幽幽的一片。鍾青葉這才看清,齊墨穿的是最為隆重的明黃色緙金九龍緞袍,袍襟下端繡著寓意「疆山萬里」「綿延不絕」的江牙海水紋,金線勾勒,華貴異常。

    她緩緩抬起頭,一點點看清了他的面容,雖然日日面度著,她卻總好像記不清他的模樣。

    玉白的皮膚,一雙彷彿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笑起來如彎月,肅然時若寒星。

    直挺的鼻樑,唇色緋然,輕笑時若鴻羽飄落,甜蜜如糖,靜默時則冷峻如冰。

    側臉的輪廓如刀削一般,稜角分明卻又不失柔美。

    齊墨淺淺含笑,頭上的九鳳盤龍寶冠垂下金色的流蘇,與墨一般的發混合在一起,強烈而雍容。眉宇間的柔和寵溺淡化了他身上尖銳的鋒芒,整個人都變得如玉一般,暖暖的看著她,似要將她融化一般。

    他的手還攤在鍾青葉面前,手指根根如玉,關節處圓潤的如同青竹一般,比男兒纖細,比女兒修長,套著一隻翠白色的扳指,掌心略有潮濕,在陽光下微微泛著光。

    原來,緊張而幸福的,不是她一個人。

    鍾青葉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精緻端莊的面容上柔柔漾開了一抹笑容,抬起自己的左手,盈白玉如的指尖上,豆蔻脆艷艷的紅,輕輕放在他手心上。腕上的玉鐲無意間露出,和他拇指上的翠白扳指相得益彰。

    齊墨和鍾青葉同時對視了一眼,又同時柔聲而笑,齊墨合起手心,拉著她走上玉台,雙手垂下,掌心相對著,十指交扣。

    玉台上極為寬廣,站了不少的人,齊顏、齊玉、徐子謙、鍾浩宇、文武百官俱在,齊墨絲毫不顧及這些,握緊了她的左手,附耳對她道:「這種手勢名叫『十指扣心』,聽說,這樣牽著手行走的男女,可以永生永世不離不棄。」

    鍾青葉聽得失笑,心口處柔軟溫暖的一塌糊塗,倒是把原本混沌不清的頭腦清醒了不少,低低道:「你還信這個嗎?」

    齊墨揚揚眉毛,表情十分的認真。「為什麼不信?我就要這麼拉著你,一直一直走下去,永遠也不要鬆開!」

    鍾青葉一怔,還沒來得想清楚什麼,便有司儀院的人遙遙在裡面呼喚了,齊墨拉著她,一步步朝前走去。

    鍾青葉被動的跟在他身後,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下挪動,放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他的手大,她的手小,交疊在一起正好相貼十分緊密,十指交扣著,掌心相對對方,猶如緊貼著彼此的心臟,如此親密溫柔的姿勢。

    十指扣心,不離不棄。

    鍾青葉的眼眶控制不住的發澀起來,鼻頭酸酸的,看著前方快自己一步的齊墨的背影,幾乎就要掉下淚來了。

    齊墨,若我有一日白髮蒼蒼,容顏遲暮,你會不會依舊如此,牽著我的雙手,賦我傾世的溫柔?

    她低下頭,滿心滿意的溫柔而笑。

    不需要你的回答了,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的。

    吉時,齊墨一身龍袍跪在鍾青葉的身邊,於莊嚴肅穆的太廟祠祭告,祭天祭地祀鬼神,對先祖的靈牌三跪九叩,然後齊墨站起來,退到一邊站立,由鍾青葉一個人跪在太廟中間聆聽司宮儀的賀詞和聘言。

    寂靜的太廟中,只聽到司儀拖長了尾音的長長言論,鍾青葉跪在正中心的明黃色薄墊上,只覺得頭大如斗,不知道是這下跪的墊子太薄了,還是這太廟的青石地面寒氣太重,亦或者是鍾青葉這一早上不停的忙碌消耗了太多的體力。

    她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膝蓋處直線上爬,幾乎蔓延了整具身體,放在膝蓋兩側的雙手冰涼刺骨,她合了雙眸又再睜開,反覆幾次只覺頭腦越發混沌,整個人暈暈懨懨的幾乎要脫了力。好在頭頂鳳冠上垂掛的珠簾還顯密厚,倒也叫旁人看不出什麼異常。

    這一跪就是大半個時辰,到最後鍾青葉都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昏著了,眼前的珠簾一個變兩,兩個變四,層層疊疊的覆蓋下來,整個人全靠一股毅力在支持,胸口冰涼的彷彿被貼了一塊寒冰。

    如此朦朧,神智倒還清明,她知道,是身體的舊疾又犯了,只求能快快結束,早些回宮睡上一覺。

    千呼萬求的,總算挨到了結束,鍾青葉拼盡了最後一點力氣磕頭謝恩,卻再無力站起來,好在齊墨憐惜她,親自走過來攙扶。

    卻不料,鍾青葉還沒站起來,整個人突然一軟,直直的朝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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