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就是半個多月,新年步步接近,轉眼已是除夕了。
在這種閤家歡樂的時候,最最揪心的無疑就是戰場上背井離鄉的士兵,齊墨從營帳裡出來,放眼一看,執勤或路過的士兵眉目中,或多或少得都帶了些思鄉的惆悵。
他微微擰眉,忽然見一身戎甲的紅鷹和紫鷹正並肩朝他走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的男子,眉目冰冷,面無表情。
打仗這件事,不止有交鋒時的激烈,更有對峙時的枯燥,齊墨和齊穆這場兄弟仗一打就是四年多,除了交鋒,更多的時候都是在對峙。
而這種對峙,往往是最考驗人心理的,從穿上盔甲的那一刻起,無論是齊墨還是他手下任何一名普通小兵,除睡覺洗澡外,都沒有褪下盔甲的時候。沉重的鐵鎧套在身上,不僅在提醒每個人戰爭尚未結束,也猶如一道枷鎖,將每個人套牢在隨時可能喪命的沙場。
齊墨等三人走近後才問道:「什麼事?」
紅鷹指了指營帳,臉色有些凝重。「將軍,我們進去說吧。」
齊墨點頭,轉身進入帳篷內,分主次坐下,紅鷹擰起眉毛,冷不丁的開口道:「哨兵剛剛發現,齊穆的軍隊中出現了逃兵的現象。」
「哦?」齊墨淡淡的挑眉,沒什麼太大反應。「結果呢?」
「叛逃十三人,全部處死。」紫鷹接上話頭,「但是,這種逃兵的勢頭一旦起了就很難遏制,軍心一動,恐怕齊穆必須要馬上打一場勝戰才能穩定軍心。」
齊墨沉吟了一聲,搖搖頭。「不一定,這種逃兵現象在齊穆的軍營裡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如果我記得沒錯,從他轉入敗勢開始,這已經是第四次了,可是每一次都沒有擴大。」
士兵叛逃在軍隊中是極為嚴重的事情,一個不好就會引動三軍,從而產生大規模的逃跑事件,但是齊穆的軍隊足足發生了四次,卻沒有一次事情擴大化,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齊穆操縱軍隊的能力並不在齊墨之下,為何會潰敗到這種地步,連齊墨都沒有想明白。
「也不能這樣說。」紅鷹否認了齊墨的話,眉心有些擔憂的蹙起。「今天是除夕夜,每到這個時候往往是士兵思鄉最強的時候,不單單是齊穆的軍隊,就連我們的士兵都有些情緒不振。」
「這場仗,打的時間太長了。」一直坐在最角落裡一言不發的年輕男子突然開口道,聲音清冽語氣冷傲,一聽上去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紅鷹回過頭,略有深意的看了男子一眼,點點頭。「習昃說的沒錯,這場仗,確實是打的太久了,尤其是從一年半前開始,我們對峙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齊穆根本不出兵打,我們再這樣和他無限制的拖下去,絕對有害無益!」
齊墨正要說話,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帳內的人同時停下聲音,習昃喝了一聲,大聲道:「帳外是什麼人?將軍帳前豈容喧嘩?!」
帳外靜了一下,一個略顯粗糙的男聲突然道:「將軍,有敵報!」
齊墨面沉如水。「進來!」
牛皮夾縫的厚重簾布被猛地掀開,一個穿著黑色鎧甲的粗壯男人快步走進來,一下子走到齊墨面前三米,單膝一跪低頭道:「回將軍!敵軍出現了大規模的叛逃,現估計已經有萬人參與了!」
「什麼?!」紅鷹驚了一下,忙轉頭看齊墨,齊墨面色不動,道:「敵首可有動作?」
男子答:「有!敵首正在派人阻攔,盡全力阻止叛逃的現象!」
齊墨鎖了鎖眉,遠遠的嘈雜聲隱約的傳過來,夾雜著鐵器的碰撞、馬匹的長嘶以及男人粗狂絕望的怒吼,空氣中,似乎隱隱有塵土和血腥的混合氣味。
「再探!」
男人沉聲應了,匆匆退了出去。
帳內一下子寂靜起來,紅鷹和紫鷹都有些鎖眉,同時看著齊墨,習昃坐在角落裡,安靜的就像不存在一樣。
安靜了還沒有兩分鐘,帳外突然又喧嘩起來了,這一次簡直比剛才還要混亂,各種人聲混雜在一起,似乎在說些什麼,可是太雜亂了什麼也聽不清。
紫鷹、紅鷹和習昃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六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門簾處,左手按腰,右手則齊齊握住左腰上的刀柄,神情肅穆而冷冽。
從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齊穆策劃士兵假意叛逃,製造混亂吸引注意,卻暗地派人偷襲齊墨,雖然齊穆不太可能會重複同樣的招數,但是他們不得不防,畢竟,兵不厭詐!
空氣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齊墨一動不動的坐在正對大門的矮桌後面,雙眸的寒光猶如利劍一般刺人。
突然,門簾猛地被掀開,一個修長的人影隱約可見。
幾乎在同一時候,紫鷹、紅鷹和習昃同時出手,三個人三把劍,從上中下三個方位封鎖對方,長劍出鞘,劍氣如虹,殺氣騰騰的朝對方刺過去!
對方顯然驚了一下,但是反應速度極為敏捷,幾乎就在三人彈起來的一瞬間內就做出了反應。
側身一退避開直取脖頸的習昃的劍,手腕靈活如蛇,迅速往前一探,牢牢的握住習昃的手腕,力道迸發,愣是拉著他直直下墜,習昃猝不及防,被對方拉的踉蹌了一下,手中的長劍直轉而下,正好挑在攻擊腰部的紅鷹的劍上。
鏗鏘的一聲,力道幾乎對等的兩把劍同時脫手,齊齊掉落!
紫鷹攻擊的膝蓋部位也沒討到便宜,對方身手的靈活程度遠遠超過他的想像,就在避開習昃的劍、抓住他的手腕借由他的劍勢破掉紅鷹攻擊的同時,對方的右腳也沒有閒著,閃電般旋轉了一個角度,從一個幾乎扭曲的方向直取他探下的手腕!
若這一招踢中,紫鷹的右手腕絕對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