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鍾青葉的時候,風瑾眼中厲色一閃,似憤怒又似心疼,很快平靜下來,什麼話也沒囉嗦,在床沿邊坐了,伸手從被褥中摸出她的手,修長如玉的手指,按在她蒼白的手腕上。
風瑾號脈的時候習慣將眼眸半闔起來,配上臉上一貫的雲淡風輕,看上去頗有些高深莫測的感覺。屋內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齊墨就站在床幔旁邊,兩隻眼睛猶如鷹眸一般,死死的盯著風瑾。
五鷹和兩名太醫以及鍾浩宇都站在身側,眼睛一動不動的放在風瑾身上,心中所想各有不同,臉上的表情卻是如出一轍的平靜,眸子裡的光,閃動猶如琉璃。
兩名太醫莫名其妙的被人找了過來,並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但也不是愚昧之人,此刻見那初次見面的白衣男子熟絡的號脈手法,心中也便明瞭,他八成就是王爺請來幫忙的高人。
在他們眼中回天乏術的情況,不知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子到底有何辦法,老太醫抱著好奇又好學的心情,眼睛瞪的就像銅鈴一般,眨也不捨得眨一下。
號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對於眼前這群人來說卻顯得極為漫長了,好似過了一個世紀,風瑾終於鬆開了手指,將鍾青葉的手臂重新放回被子內,細心的捻好的被角,動作自然而慵懶,臉上的疼惜清晰的一目瞭然。
齊墨心裡徒然升騰起一團火氣,考慮到鍾青葉目前的情況,又不得不壓制下去,語氣難免生硬了起來。「怎麼樣?」
風瑾慢慢抬起頭,與齊墨對視,眼瞳漆黑如玉,在燭火下有淡淡的橘色光輝,明明是暖色,卻莫名的讓人覺得心底寒涼。
「阿青的病,我能治。」他淡淡的開口道。
來不及欣喜,齊墨冷靜的開口:「那本王和她的孩子呢?」
風瑾突兀的一笑,極為古怪的模樣,慢慢扭頭看了一眼鍾浩宇和被四鷹夾在其中的兩名太醫,語速極慢,顯得勝券在握卻又漫不經心。「想知道,先讓他們出去吧。」他頓了頓,又笑道:「其餘的四個人是你的手下,留下無妨。」
「為什麼要太醫出……」黑鷹的話戛然止在齊墨高抬的手勢前,一看王爺臉上不容反抗的決絕,紅鷹蹙了蹙眉毛,轉身低聲道:「先讓他們出去吧。」
「可是……」黑鷹還想說什麼,紫鷹猛然回頭,拋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黑鷹愣了愣,突然明白過來。
是啊,就算兩名大夫和鍾浩宇都出去了,他們四個還在裡面,王爺也寸步不離的守在鍾青葉身邊,就算風瑾有什麼異動,他們五個若還阻止不了,多了鍾浩宇等人也是於事無補。
黑鷹沉默,將一頭霧水的大夫往門邊帶,鍾浩宇還弄不懂怎麼回事,並不想離開自己的妹妹,白鷹淡淡的吐了一句。「如果你還想她無恙,最好還是聽風公子的話比較好。」
鍾浩宇怔了怔,咬著牙走出了房間。
待到房間的門再次閉合後,齊墨冷著臉面無表情的開口。「前戲唱完了,有什麼要說的一口氣說完。」
「一口氣說完?」風瑾怪異的笑了笑,斜著眼眸看他。「你確定承受得住嗎?」
黑鷹、白鷹、紫鷹及紅鷹臉色齊齊一變,警戒的看著他,齊墨還算冷靜,聲音卻透了蝕骨的狠辣。「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風瑾轉過身,微微俯了下去,手指輕巧的從她濕透的頰邊撫過,眼眸微垂,濃密的黑色覆蓋了整個眼底,絲毫看不清他的眼眸。「她和孩子,你只能留下一個。」
「你說什麼?!」齊墨縱然再冷靜,此刻也忍不住疾言厲色起來,四鷹更是滿臉怒意,八道目光猶如利劍一般狠狠的刺在風瑾身上,眸色之銳,讓人毫不懷疑如果目光能殺人,風瑾早已經身首異處了。
風瑾倏然轉過頭來,原本的雲淡風輕消失的無影無蹤,精緻的臉龐上呈現出鮮明的怒意,刺人心脾的寒意從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裡肆無忌憚的揮發而出。
他猛地收回手指,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齊墨身邊,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五官微微扭曲,怒意磅礡的讓人難以承受。
「你的記性不會這麼差吧?我早就提醒過,阿青的身體雖然外表完善,但內臟早已經大損,她根本受不得寒,你為什麼沒有照顧好她?為什麼要讓她落到寒泉裡?!」
他的聲音激勵,含著從未有過的激動和憤怒,猶如爆發的火山一般,攥著齊墨衣襟的五指緊扣,關節處的青白凌厲的可怕,彷彿下一秒便有骨頭要刺破皮肉而出一般。
「王爺!」沒想到一貫清淡疏離的風瑾會突然有這樣過激的言行,四鷹大驚,急忙上前拉開兩人,齊墨按著喉嚨咳嗽了兩句,眉毛早就擰成了一團,目光的裡的驚愕和恐懼鮮明無比。「寒泉?!……」
風瑾狠狠的垂下手,臉上餘怒未消。「沒錯,就是寒泉,進來的時候我已經看過了,從仙居院子裡的那口池塘,深度太過,挖到了地下水源,水的溫度過涼,是地地道道的稀有寒泉……」
他闔下睫羽,微微低著頭,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指一根根有力的握起,卻在不受控制的發顫,聲音也突然低沉下來,好似夏日雷雨之前低沉昏暗的天空。
「阿青的身體本就受創嚴重,我記得我還特意囑咐過你,她不能食用寒性食物,要不間斷的採用熱性藥物保證內臟的溫度,而你……而你!」
風瑾猛地抬起頭,眸色被怒火熏的發亮,一腳踢在身邊的小凳上,紅實木做的小凳堅硬非常,卻被他一腳踢翻,狠狠的砸在地板上,砰的一聲巨響,整個四分五裂。
「而你居然讓她掉進寒泉了!!齊墨,你想她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