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墨匆匆趕到王府,剛從馬上跳下來,就有焦躁不安的下人迎上來接馬,話未說一句,年輕的小廝卻先紅了眼睛。
「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齊墨一見更是心中厭倦,強烈的不安盤踞在心裡,熏陶的情緒更加波動劇烈,忍不住厲聲呵斥道。一把推開了他,衝進了王府內,直奔從仙居而去。
一路上,奴婢小廝來往交織,行動密集,一如剛剛得知鍾青葉懷孕那會,只是沒了那時的喜悅。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隱忍的不安,不少年輕一點的,眼圈紅潤,臉上的驚慌失措看的人心中無端升起不詳的感覺。
齊墨心中又躁又急又恐,多不甚數的負面情緒一瞬間全湧了出來,死咬著牙關,腳下的步子再快上幾分,銀色鐵面在不甚明亮的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從仙居更是亂的一塌糊塗,除了在外未歸的黃鷹以及宮中未返的黑鷹外,其他三人全部到齊,連同臉色慘白的鍾浩宇、徐子謙二人聚在門外,臉上的表情都是絲絲縷縷的憂慮。
從仙居大門緊閉,丫頭嬤嬤等都在其中,到底因為男女有別,再加上涉及到鍾青葉腹中胎兒,擔心打擾到太醫的診斷,男子輕易不敢入內。
「怎麼樣了?!」齊墨有些氣喘不均,還未走近便大聲問道,聲音咋聽上去還算平靜,然細聽之下已有了惶恐的意味。
眾人回頭,一見是齊墨,眼神驟然一亮,匆忙圍上來。最為冷靜、許久未出現的紫鷹道:「太醫還在裡面沒出來,因為嗆水受驚以及潭水過涼的原因,王妃剛剛出現了滑胎的跡象,已經見紅了,太醫正在全力救治。」
齊墨心中陡然一涼,寒意猶如見縫插針,一瞬間蔓延全身,緊握成拳的雙手越發緊攥,關節處發出清脆的聲響,無心偽裝,他的臉色頓時呈現一種凌厲的青白,尖銳和惶恐無從遮擋的從眼底散發出來。
白鷹見他臉色大變,擔心他情緒失控,急忙上前抓住他的一隻手臂:「王爺你別著急,兩位太醫行醫多年,王妃和胎兒一定不會有事的。」
紅鷹嘴唇蠕動了兩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生生忍住了,闔下去的眼眸中,透著鮮明的愧疚和不安。
齊墨什麼話也沒說,目光深深的從鍾浩宇、徐子謙以及紅鷹臉上掃過,臉色極為難看,一把推開了眾人,大步走入房間。
屋內熱的離譜,五六隻炭盆烈烈燃燒,將原本就只是微涼的空氣烤的猶如三伏天一般,炭火燃燒起了淡淡的煙霧,不敢開窗透氣,一直困在屋內不得散去,以至於齊墨乍一走進來,眼前的一切就像蒙了一層寡淡的素紗一般。
姜水和藥汁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其中還夾雜了一股子血腥味,整個屋子很有一種烏煙瘴氣的感覺。鍾青葉的四個丫頭圍在床邊,研紫更是跪在床頭,小心翼翼的用軟帕給床上的人擦拭濕透的長髮,眼睛紅腫的厲害,死死咬唇,壓抑的嗚咽從唇齒間遺留。
齊墨一瞬間心悸的厲害,屋內的人不少,他卻好似一瞬間跌落到了荒無人煙的魔域,眼前發黑的厲害,以至於連腳步都開始虛浮,略有踉蹌的走到床邊,瞪大了眼睛看著床上雙目緊閉的女子。
才不過半天時間未見,她就完全變了個樣子,臉色煞白的可怖,原本柔軟粉嫩的唇也早已經褪了嬌嫩,隱隱的青色盤踞在她的臉上,雙眉微擰,好似陷在一處難言的夢魘中一般。額前的碎發濕潤粘稠,緊緊的貼著,與慘白的肌膚形成極度刺目的對比。
他身子一晃,差點沒倒退兩步,丫頭和御醫這才發現他的到來,驚慌失措的想要行禮,齊墨一揮手,原本圍在床邊的四個丫頭知趣的退開,將位置讓給了他。
齊墨在床沿邊坐下,看到鍾青葉的一隻手落在被褥外面,急忙伸手去握,卻不料觸手的溫度冰涼的可怕,他心中一陣大駭,緊緊的握了,轉頭對御醫和丫頭們怒吼道:「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本王才出門不到半天,王妃就變成了這幅模樣?!你們誰來給我解釋一下!?」
齊墨甚少有動怒的時候,這一吼差點就嚇破了眾人的膽子,一屋子的人驚慌失措的跪下求饒,連御醫也不例外,研紫更是難掩心中的擔憂,嗚咽之聲乍起,越發增加了人心中的不安。
緊跟著齊墨走進屋內的一眾男子急忙勸阻,紫鷹冷靜道:「王爺,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先讓御醫詳細說說王妃的情況吧。」
白鷹忙厲聲提醒:「還不快說!」
可憐那年老體衰的御醫,嚇得魂不附體,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幾乎是聲淚俱下的求饒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王妃體質虛寒,墮水受驚後又遭寒意侵體,原本就不甚穩固的胎相連番出現滑胎的預兆,卑職……卑職真的無力回天啊王爺……」
一言既出,全場皆驚,研紫猛然慟哭出聲,撕心裂肺的俯到在地。
鍾青葉懷孕,她作為鍾青葉身邊侍奉最久的丫頭,鍾青葉對她又有救命之恩,她是真心為鍾青葉高興,卻不想才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就聽聞如此噩耗,一時忍不住心中悲鳴,慟哭出聲。
一屋子的丫頭嬤嬤紛紛紅了眼圈,鍾浩宇更是臉色青白,整個人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在地,徐子謙忙伸手扶住他,齊顏更是嚇傻了,連哭都不記得,原本就看到齊墨出現而不敢靠近,此刻更是全身哆嗦,嚇得魂不附體。
紅鷹、白鷹和紫鷹也沒料到事態居然嚴重到這種的地步,一個個都失了神,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而最讓人心中不安的還是齊墨,聽到太醫說鍾青葉的孩子保不住了,原本就擔憂至極的他反而冷靜了,或者說是已經麻木了,輕輕的重複道。
「我和青葉的孩子,回天乏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