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睿王府內。
從鍾青葉離開王府後,齊墨就變成了工作狂……
哦,不對,應該說他因為鍾青葉的原因,之前從工作狂變成了正常人,現在又從正常人恢復到工作狂了,而且很顯然是比以前更加誇張的那種。
五鷹中除了重病初癒、暫時還不能工作的紅鷹外,其他四個人就是直接受害者,被齊墨呼來喝去的無限苦逼。
至於齊墨自己,除了必要的早朝和軍機營的事情外,他基本上就在睿王府裡宅了起來,更有甚者幾天不出書房的大門,吃喝拉撒睡全在一個屋子裡了,成天就把自己埋在一大捆奏折文件中。
對此,研紫偷偷摸摸的發表了心底的看法:「小姐走了之後,王爺整個人都成雕塑了。」
——意思就是,除了呆板還是呆板。
當然,她這點小看法只敢在背後或者習昃面前偷偷摸摸的說一點,要她真在齊墨面前說,只怕還沒開口,臉已經嚇白了。
在這裡不得不說的是,研紫小丫頭對於習昃小朋友的熱情,在鍾青葉不告而別的這段時間內,已經上升到了一種令人髮指的程度。
畢竟在對她而言全然陌生的睿王府,只有習昃這麼一個人對她而言熟悉了點,在研紫眼裡,好歹他們都是一起患過難的同伴,互相照應也是應該的。
當然,這是她一個人單方面的想法,至於習昃是什麼感覺,那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
這一天,齊墨好不容易暫停了宅男的生活,出去辦點事,沒想到剛剛走出睿王府大門還沒一百米的距離,就有府裡的下人快馬加鞭的跑來報告了,說是有王妃的最新消息。
齊墨作為一個關心妻子的好丈夫,二話沒說,搶了下人的馬便直接衝回了王府內。
所謂的最新消息,就是一封信。
雖然是從東商快馬加鞭未下鞍、一路狂飆送過來的,但它還是一封信。
還不等送信的人說話,齊墨便一把搶了過來,作勢要撕開來看,哪知送信的人膽子不小,居然膽敢伸手攔住了他。
齊墨將頭一偏,眼睛一瞇,幽幽的看著他,眼瞳裡燃燒的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友好意思。
送信來的是一個二十七八左右的男子,屬於那種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扔在人堆裡就找不出來的類型,不知道是個什麼身份。
在齊墨陰測測的目光下,男子很艱難的保證自己的笑容熱度不退:「睿王爺,您知道這封信是誰給您送過來的嗎?」
齊墨拆信的動作暫停,瞳孔微瞇,東商政壇上有點地位的人的名字和長相在腦子裡猶如電腦圖片一樣閃過,還是附帶資料的那種。
「這個問題,似乎應該是本王問閣下的才對。」齊墨微微揚起下顎,表情高深莫測:「怎麼現在反而倒了個頭呢?」
男子笑容不變,倒是有絲奇怪的情緒在瞳孔裡一閃而過,似乎猶豫了一下,他將手從齊墨手中的書信上挪開,微微退後一步,抱拳道:「我家主子有吩咐,要奴才將信一定交到王爺手裡,現在信已經到了,至於能不能看懂……」
他抬起頭來,唇角倏地挑起,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就要看王爺是否如傳說中的聰穎了。」
齊墨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一言不發的繼續低下頭來拆信,褐黃色的信封正面上空蕩蕩的一片,沒有寫任何東西,撕開來,裡面掉出一張軟軟的宣紙。
齊墨似乎愣了一下,拿起宣紙來打開。紙上的墨跡已經乾涸了,字跡清晰明瞭,彎折有力,字行間如行雲流水,圓潤流暢,一眼就可以辨認出是漂亮的行書。
至於上面寫的東西,齊墨一目十行的看過去,臉色一下子變得些許古怪起來。
好在他臉上帶了面具,讓站在一旁細細打量他臉色的男子一時間也沒看出什麼來。
齊墨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一直到第三遍的時候,才抬起頭來,男子驚奇的發現,他臉上依然什麼情緒都沒有。
怎麼回事?
不可能啊?!難道……睿王爺看不懂那首詞的意思?
想起那首意思幾乎就擺在明面上的詞,再看看眼前齊墨的神色,男子著實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齊墨開口了:「閣下遠道而來,請好好休息。」說完一偏頭,對著不遠處站立的王府奴才道:「給這位公子準備好房間,好好休息。」
「好好」兩個字他咬了很重的音,讓人一聽就知道意思不太對。
男子的腦子有些漿糊了,還沒來得及說話,齊墨一甩衣袖,走的毫不猶豫。
當然,那張宣紙也被他帶走了。
男子看著他的背影,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邊的王府小廝走過來,恭敬卻不卑微、熱情卻沒達到眼底的道:「這位公子,請隨奴才一起去休息吧。」
男子:「……」
渾渾噩噩跟著小廝走的時候,男子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現在是被睿王爺給軟禁了嗎?……
…………
「研紫。」
出去溜躂了一圈,結果什麼事沒做完,但是齊墨重新落坐在書房的大桌子後面的時候,心情和半個小時前絕對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別,就連研紫都可以不費吹灰之氣的看出他眼睛中熠熠生輝的神采。
研紫有些看呆了。
直到齊墨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再次叫出她名字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懦懦的應了一聲,低下頭不安的扭動著衣服的邊角。
「鍾青葉……」齊墨頓了一下,伸手按了按放在桌面上的宣紙,聲音染了些古怪的緊張:「王妃,她以前會寫行書嗎?」
「啊?」研紫愣了一下,怯怯的反問道:「什麼是行書?」
齊墨表情一呆,這才想起很多丫頭因為家境貧寒的原因,並不識字,很顯然,眼前這丫頭也是其中的一位。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
研紫很無辜。
齊墨僵硬了好一會,無力的揮揮手:「你先回去吧。」
研紫愣了一下,點點頭,滿頭霧水的走出了書房。她怎麼就弄不明白,這莫名其妙的走進來,又莫名其妙的走出去,王爺到底在玩什麼呢?
齊墨沒有注意某個丫頭離開時心裡糾結的想法,隨著書房的門再次閉合,房間裡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齊墨微微低頭,看著宣紙上行雲流水一般的文字,忍不住微挑唇角。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齊墨的身子往身後的軟墊上一靠,半闔上眼眸喃喃的念道,低沉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寂寂的迴盪著,猶如嘴唇裡含了一片柔軟的花瓣,喃喃的念了好幾次,嘴角的弧度不自覺的拉高、拉高、再拉高。
為伊憔悴……為伊憔悴……
鍾青葉能寫出這樣的詞,想必一定是詞由心生吧……
為伊憔悴……
齊墨的心情一瞬間就陽光明媚了起來,嘴角的弧度咧開的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誇張。他忍不住伸手摘下了鐵色的面具,淡淡的陽光穿過書房朦朧的油紙,在男子蒼茫如大海般的黑色瞳孔中打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暈。
雖然暫時還想不清楚為什麼鍾青葉可以寫出這樣的詞,卻遲遲不肯回來,但是顯然齊墨的好心情已經自動把這個擾人煩惱的問題排絕出腦外了,他現在正支著下巴,琢磨著要送個什麼回禮給鍾青葉。
——在齊某某的眼裡,這封鍾青葉無意抄襲的《蝶戀花》無可否認就是給他的情書,他在心裡已經自動給鍾青葉找好了無數種借口,用來解釋她遲遲不歸的原因。
所以,作為古代版翩翩紳士一枚,接到愛人的貼心小禮物,他當然要好好想想該送個什麼回禮給她咯。
這也是齊墨為什麼要扣下那名男子的原因。
一低頭,那句「為伊憔悴」正入眼簾,齊墨忍不住再次挑唇微笑,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可以找個畫框把這張紙框起來掛床頭上。
——不知道鍾青葉回來看到,是個什麼反應……
幸運的是,齊墨最終還是打消了自己找個念頭,當然不是因為不想鍾青葉害羞,事實上他還巴不得鍾青葉性格裡的嬌羞成分多一點。
而是齊墨覺得,這是鍾青葉送給他一個人的,掛在床頭雖然好,但是一想到還會被除他以外的人看到,齊墨就果斷把這個想法掐死腹中了。
那麼,他到底要送個什麼回禮給鍾青葉呢?
齊墨用手撐住下顎,想的眉頭糾結,生平所有見過的珍奇異寶統統回到腦子裡,像開足馬力的地球一樣拚命的公轉自轉。
越想越想不出,齊墨開始有點焦躁起來。
然後不經意間,目光微微偏,落在自己的腰側上。
剎那間,好似全世界的煙花一起炸開,而齊墨的眼睛又在同一時刻將這些煙花全吸進了瞳孔裡,那叫一個,奼紫嫣紅猥瑣無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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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三千,下一章是五千字的轉折點,東商卷的大動作前夕,在晚上八點十分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