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青葉一下子噎住了,橫眉瞪眼的看著習昃,習昃根本不以為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模樣。
鍾青葉頓時氣結,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閉上眼睛做了幾個深呼吸,將情緒平復下來,才重新落座,對研紫道:「那後來呢?你見不到我,為什麼要離開京陽城跑到天山鎮來?又是怎麼和那些土匪扯上關係的?」
研紫伸手擦了擦眼睛,靠在軟墊之上,表情迷離淒切,怎麼看都是一副受了欺負的白兔模樣。
「我也不知道,當我回到鍾家的時候,看到鍾家已經被燒成了一片殘渣,我很害怕,又聽到很多人都在說,鍾家之所以會起火,是別人故意做的。我擔心如果讓那些人知道我還沒死,會來殺我,就匆匆忙跑去睿王府找你,但是睿王府的人好凶,不讓我進去。我沒有辦法見到小姐,好在身上還有些銀子,並慌不擇路的出了京陽城。」
「你常年生活在京陽城,對外面的情況完全不瞭解,所以亂走之下不知不覺就到了天山鎮?」鍾青葉接上她的話,皺了皺眉。
研紫點了點:「但是我沒想到,我才剛剛走到這裡,還準備去找個小客棧投宿,就在半路撞上了那些……」
她的話說到這裡就突兀的停止了,研紫的臉上露出一派顯而易見的恐懼,突然從軟墊上彈起來,一下子衝進鍾青葉懷裡,整個臉都埋在她的懷中,嗚咽抽泣道:「小姐,研紫好怕……」
鍾青葉無可奈何的撫摸著她的後背,細聲安慰道:「別怕,都過去了,你現在不是還抱著我嗎?」
研紫在她懷中用力的點頭,力氣之大撞的鍾青葉胸口悶痛,喃喃的道:「能活著見到小姐,真是太好了。」
「說什麼蠢話呢!」鍾青葉笑罵了她一聲,語氣卻難得的溫柔下來:「我向你保證,一切都過去了,你很快就會回到京陽城,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現在,好好休息一下,我們下午要啟程回家了。」
「真的?!」研紫驚喜的抬起頭來,兩眼光華彩動:「小姐沒有騙我?我們下午就回家去?!」
鍾青葉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猶如在哄一個不安的孩子,那般寵溺的語氣:「真的,我們下午就回家。」
研紫心滿意足的睡著了,嘴角的笑容甚至還沒淡去,鍾青葉擦了擦她眼角殘餘的淚跡,替她蓋好被子,還沒來及轉身,便聽到身後一個冷冰冰的孩聲道:「騙子!」
鍾青葉的動作一頓,又若無其事的繼續,將床上的帷帳放了下來,習昃從椅子上站起來,箭步衝到她身後,一把抓住她的手,厲聲道:「騙子!」
鍾青葉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轉過身,孩子雙目炯炯的看著她,顯而易見的惱怒在他的瞳孔中燃出一片火光,執拗的看著鍾青葉,幾乎要像烈火一樣將她燃燒殆盡。
「有什麼事出去說。」鍾青葉拍了拍他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淡淡道:「研紫剛剛睡著,不要吵醒了她。」
說完,她移開習昃的手,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習昃恨恨的看著她的背影,又轉頭看了一眼帷帳靜懸的床鋪,臉上突然呈現一派古怪的表情,像是惱怒,像是怨恨,又像是極度的懷戀,飛快的閃過,最後轉變成一種隱忍的憤懣,轉身快步走出了房間。
鍾青葉正坐在梳妝台前,對著一面光滑的銅鏡綰髮,漆黑的髮絲在她白蔥般的指尖流動,麻利的綰成一把,絲絲懸浮在腦後。
失去了髮絲的遮擋,她清秀的面容毫無隱瞞的曝露在空氣中,面部輪廓清晰嬌小,連續幾天的不眠不休顯得面容越發的纖瘦,眼睛很大,長睫如羽,向上婉捲著極其清魅的弧度,瞳孔內黢黑一片,猶如上好的海底黑水晶。下顎尖尖,充滿雕塑一般的美感。
習昃不得不承認,鍾青葉這女人雖然行事古怪,心中之想難以琢磨,但是人卻實實在在是個美人胚子,外貌嬌柔清麗,眉目間卻充滿了桀驁與張力,有著貓一般舐毛抿爪的自在與優雅,也有豹一般張狂難馴的野性與魄力。
她很瘦,卻不是那種只剩骨頭的瘦弱,每一寸的線條都充滿了力量,她身上有女人的千嬌百媚,卻比一般女人多出了一份難以企及的強大與韌性。這樣的女人,難怪連齊墨和風瑾,都費盡心機的想要佔據她。
自古英雄配美人,雖然習昃到現在還不能摸透鍾青葉的實力,但是他真的很好奇,像她這種女人,到底要什麼樣的男人,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臣服呢?
「研紫的話,你聽出了些什麼?」
當習昃尚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時候,鍾青葉早已經綁好了頭髮,轉過頭來問道。
習昃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本能的問道:「什麼?」
鍾青葉沒有在意他的心不在焉,從梳妝椅上站起來,蹙眉走了幾步,緩聲道:「你難道不覺得,她能活下來,這中間實在太過巧合了嗎?」
習昃一愣,細細回想了一邊研紫的話,突然間反應過來,錯愕的看向鍾青葉:「你是說……「
「胭脂做好了,取貨的小廝卻突然重病,研紫臨時被派出去取胭脂,卻又在回來的路上因為馬伕走錯了路,百里的路程居然走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才得以回到鍾家。可偏偏就在這中間的時間差裡,鍾家被人一把火燒了。」
鍾青葉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雖然常有人說無巧不成書,但是這種程度的巧合,我還真得感歎一句研紫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啊。」
習昃也明白過來,用同樣似笑非笑的表情回答道:「是啊,這運氣,可真是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到底是巧合還是必然,鍾家大火到底是人為還是天定,似乎已經有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