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睿王府。
齊墨一個人坐在書房偌大的書桌後面,面上依然緊扣著鐵色的吼狼面具,所有的表情猶如石沉大海,難見分毫。
面前的書桌上擺著好幾張皺巴巴的白紙,每一份都是密探暗中傳來的消息,每一張白紙上都可以看見一個稱謂——王妃。
齊墨的目光幽暗,陰鷙的從每一個份消息上劃過,不言不語,不動不行,根本無法推測他在想些什麼。
從看到鍾青葉留下的信件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二個時辰。齊墨心裡很清楚,如果鍾青葉真的想走,單單就憑她易容的本事,他派出去的人沒有一個能發現她,就連他自己,都沒把握認出精心改裝後的她。
即便如此,他依然無法接受,鍾青葉為什麼會突然離開,她在留書中根本沒有提到這一點,只是模糊不清的說她有事要出去一趟,原因不明,歸期不明,所有一切渺渺數語,根本無法解除齊墨心裡滔天的怒意。
即便,一直都清楚,身邊那個少女不是甘心於鳥籠的金絲雀。
齊墨一直小心翼翼的,提防她的展翅離去。可是直到新房內被褥整齊,她的氣息還縈繞不散,但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卻似化作煙霧飄渺散去的時候,齊墨才突然發現,他所做的一切防範,對於那只原本就屬於長空的夜鷹來說,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他甚至連她是什麼時候生出念頭的,都無從琢磨。
從來沒有哪一刻,齊墨如此懷疑過自己的能力,鍾青葉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行,都像被蒙了一層飄渺的紗霧,看不清,摸不透。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齊墨才驀然發現,自己竟然好似從來沒有瞭解過這個女子。
就連她離開會去哪,他都沒有推測的方向。
這種感覺太陌生了,現在的齊墨,就如同一個原本以為自己無所不知的神人,突然發現自己其實一無所知那般,懊惱、憤怒、無力、恐懼……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排山倒海,在她離開的十二時辰裡,完全將他淹沒。
這樣無能的自己,簡直讓人痛恨欲絕!
齊墨突然站起來,一把將桌子上的東西掃落至地,硯台筆筒、文件鎮紙,劈里啪啦的落了一地,濃稠的黑墨亂七八糟的濺散開在,在地面精細的地毯上滴出或大或小一片骯髒的不規則圖案。
齊墨雙手撐在桌子上,咬著牙,鼻息沉重,猶如壓制了一大片憤怒的惡魔。
咚咚的敲門聲突然響起,黑鷹壓低的聲音在門外輕喚:「王爺。」
齊墨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好一會才低聲道:「進來!」
吱呀一聲,門應聲而開,黑鷹白鷹並肩走入房內,看到狼藉一片的房間微微一愣,回身關好了房門,同時在心中無聲的歎息一句。
齊墨站直了身子,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說。」
白鷹上前一步,微微頷首道:「王妃的最新消息,據探子來報,有人發現一個身影極似王妃的人,往北方而去了。」
齊墨的瞳孔微縮:「可有看清?」
「回王爺,對方只是看見一個背影,並沒有看清長相。」黑鷹如實的回答道,猶豫一下:「而且,對方似乎是做男子打扮的,並不能肯定一定是王妃。」
出門在外,很多事情用男子的身份可以免掉很多麻煩,如果是鍾青葉的話,十之八九會女扮男裝。
狹長的眼眸微微瞇縫中,寒光在其中流動如刀:「對方的目的地呢?」
「回王爺,暫且不知。」白鷹低頭低聲道。
「廢物!」齊墨厲喝:「連對方的目的地都不清楚,這種消息也敢來找我回報?!」
黑鷹白鷹被呵斥的微微一顫,暗中抹了把汗,黑鷹道:「回王爺,不是我們的人發現不了那人的目的地,而是……」話說一半,突然卡住了。
「而是?」齊墨的語氣危險。
黑鷹暗中嚥了口唾沫,豁出去一般道:「王爺,請恕卑職冒犯,您也知道王妃不是一般人,她的警戒心及反應能力甚至遠超過卑職五人,探子雖然在發現的時候有對對方進行過跟蹤,但是還沒走上百米,就被發現了。」
「被發現了?」齊墨微微瞇眼:「看來,你們的日子是過的太舒服了,鍾青葉就是再厲害,能在百米之內就發現你們的跟蹤,很好,很好,很好!」
齊墨一連三個很好嚇得黑鷹白鷹是冷汗直冒,天知道鍾青葉是怎麼發現的,鬼知道那個探子到底是怎麼進行跟蹤的,居然連百米都沒有超過。
齊墨和五鷹都不知道的是,鍾青葉八歲就進入了國家特工訓練基地,十二歲開始便在南非熱帶雨林及眾多尚未開掘的原始森林、大漠、荒地等各種險峻的環境內極速行軍,數十年內足跡世界各地,強悍的適應能力及卓越的警惕性早已經成型。
她的一切行動皆以快聞名,擁有高超的偵察反偵察、跟蹤反跟蹤、潛行與反潛行能力,齊墨手下的探子縱然是這個世界的箇中高手,但若是對上經過系統化訓練、且在無論生死較量中磨練出來的鍾青葉一對比,差距立刻鮮明無比,根本沒有可比性。
實際上,齊墨能得到她一路北上的消息還是鍾青葉手下留情了的原因,看在齊墨的面子上,鍾青葉才沒有在發現那些小尾巴的同時解決乾淨,要不然,齊墨根本不會得到她的半點下落。
齊墨重新在大椅上坐下來,手指有意無意的在桌面上輕敲,黑鷹白鷹垂目無言,屋子內只能聽到手指撞擊桌面發出的噠噠聲。
許久,齊墨才重新開口道:「調整搜查方向,東西兩面的人員全數回收,重點放在北南兩面,尤其是北方,一路過去,給我密密麻麻的佈滿暗哨,不許有任何遺漏!」
黑鷹白鷹互相對視了一眼,齊齊躬身應道:「卑職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