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在鍾青葉身後、恰到好處接住她的人,正是大半個月蹤跡不明的風瑾。
見她目光哀哀,風瑾伸手將她從地上抱起來,伸手擦了擦她臉頰上的淚痕,語氣溫柔的幾乎催人淚下:「別怕,我在這。」
鍾青葉瞳孔一顫,記憶中,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也是這樣鋪天蓋地的火焰,她狼狽不堪的從火場中跳出來,與鍾家的眾人見面,弄不清楚情況。然後,這個男人如同沖天而降,也是這樣溫潤的語氣,靜靜的看著她,聲線幾乎殺人。
他說,別怕。
然後鍾青葉的心,就真的平靜下來了,彷彿這個男人生來就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讓人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心生安定。
閉上眼睛,鍾青葉重重的做了個深呼吸,將心裡一切不必要的情緒全部壓下來,眉心微蹙的看著他:「你怎麼會在這?」
風瑾微微一笑:「我剛剛回來。」
鍾青葉挑了挑眉,這不等於沒說麼?
「青葉!」有人在背後冷冰冰的叫一聲。
鍾青葉回過頭,看見齊墨正從一匹紅棗馬背上跳下來,鐵色面具緊扣,面容冰寒,高束的黑髮被熱量吹得飛揚,看上去狂傲而帥氣。但是據鍾青葉對他的瞭解來看,他現在的心情應該不怎麼樣。
鍾青葉心情也很不爽,齊墨軟禁她這一筆帳還沒算通呢,看到齊墨也只當做沒看見,蹙眉看著眼前一大片火焰:「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她問風瑾。
風瑾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齊墨,笑的有些隱忍,搖搖頭,不算解釋的解釋:「我也不知道,只是剛剛進城便發現天色不對,這才過來看看,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你。」
「我也是看到天色才過來的,有誰會……」
「青葉!」齊墨拔高的聲音,氣溫驀降,涼涼的寒氣在炙熱的火海周圍顯得無比珍貴和稀奇。
鍾青葉表情不悅的轉過頭:「叫什麼叫,我長了耳朵的!」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齊墨,發出一片雜亂的驚叫聲,人群紛紛後退,包圍圈擴大了幾倍,齊墨的臉色更差,在火焰的紅光中隱隱有鐵青的顏色。
鍾青葉把腦袋轉回來,表情有些陰晴不定,伸手按了按胸口,垂著睫毛不知道在想什麼。
平心而論,鍾青葉對鍾家沒什麼感情,一開始的那種沉重與不安,與其說是她的情緒,倒不如說是這具身體本能反應。從來到這個世界,發生的很多事情鍾青葉根本不能用理性的思維去考慮,不過好在,那種感覺一觸即逝,並沒有影響她太多。
鍾青葉不是感性的人,看到這火勢的大小,如果摒棄她心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這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若說是意外,最多只能騙騙小孩子,三月四月的天氣濕潤,陰雨眾多,這裡又不是原始森林,根本不可能產生大的火災。但若不是天災,那就只能是人禍了。
但若是人禍,鍾家又惹到了什麼人,逼的別人要一把火燒了整個府邸呢?
腳步聲走到了身後,鍾青葉沒有在意,只是沉在自己的思緒裡,齊墨伸手想抓她的手臂,冷不防風瑾一甩手,將他的手打到一邊。
看著自己落空的手,齊墨的臉色差到了極點。
風瑾微微一笑,垂目的表情極其溫柔,又夾雜了些古怪的凌厲:「她現在剛剛失去家人,傷心是難免的,王爺的佔有慾再強,也得挑時間發作吧。」
傷心?
齊墨挑了挑眉毛,看著鍾青葉一臉的沉思,他怎麼就沒看出來這丫頭有什麼傷心的模樣。「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怎麼對她,與你沒有關係吧。」齊墨瞇起眼睛,幽幽的看著風瑾。
風瑾優雅的一笑,不置可否的看著他:「是這樣麼?」
齊墨的雙眼瞇縫成線,寒光在其中流動,形如利劍: 「青葉,跟我回府。」
如果不是針對鍾府,那是不是針對她來的呢?
畢竟從名義上來說,她還是以鍾家二小姐的名義出嫁的……
可是,她在這個世界,應該還沒有恨她恨到要滅了整個鐘家的仇人吧?
鍾青葉一手環胸,一手支著下巴,全身心都投在自己的思緒裡,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齊墨的話。
一瞬間,身邊的溫度突然陰冷下來,即便正對著大火,鍾青葉依然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腦子裡突然有光一閃,她一把抓住風瑾的衣袖:「研紫呢?她不會也在這火場裡吧?!」
風瑾微微一震,低頭無聲的看著緊抓著自己衣袖的小手,不用側頭也能感覺到身邊溫度在直線下降,微微搖頭,他安撫道:「別擔心,據我所知研紫暫時不在鍾府內,應該沒什麼關係。」
鍾青葉狐疑的看著他:「真的?」
風瑾點點頭:「真的。」
「那就好。」鍾青葉鬆了口氣,大概在整個鐘府裡,她唯一掛心的就是那丫頭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以至於讓鍾青葉暫時忽略了風瑾這句話的隱晦含義,短時間也沒有考慮到風瑾的消息來源,以及他為什麼會這麼清楚的原因。
再次看了一眼火場,鍾青葉輕輕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可惜這昂貴的房子,還是在同情死在房子內的鍾家眾人。反正站在這裡也沒什麼作用了,還不如回府去等候火滅之後的消息,事情出現的太詭異也太不尋常,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好好梳理一下腦子裡的亂七八糟的細節。
所以她轉頭對齊墨道:「我們回府吧。」
齊墨目光陰沉,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鐵面拂下陰影遮擋了眼色,根本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也沒有回答鍾青葉的話,轉身上馬,走的毫不猶豫。
鍾青葉對天翻了個白眼,暗罵一句王爺脾氣難伺候。正準備走過去牽馬,冷不丁的,風瑾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鍾青葉錯愕的回頭,手心卻傳來細微的摩擦,風瑾微微笑著,身子一側擋住齊墨的視線,在她手心裡快速滑動了幾下,然後鬆開手,輕輕一笑。
鍾青葉挑了挑眉毛,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馬,朝王府而去。
馬背顛簸,她有意無意的握緊了手指,眉心微挑。
如果她不是神經錯亂了,風瑾在她手心寫的是,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