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人聲鼎沸的奉天門廣場上,無數囚犯齊聲哀求痛哭,不少穿著華麗的女子撲在地上哭的歇斯底里,失去了往日雍容華貴的氣質,嚇得六神無主,縮在地上保成一團,瑟瑟顫抖。
就在鍾青葉面前,那偌大的場地上高高豎起的二十七八個十字架,每個架子上都綁了一個人。猩紅的火光森森吐息,將人的身體整個包裹在其中,濃煙劇烈的蒸騰而起,夾雜著不知名的黑色懸浮物被熱量推半空中,隨風而舞。映紅了半邊天的巨大火焰,眼前的一切都因為龐大的熱量而不斷扭曲。
耳邊,被焚燒之人撕心裂肺的嘶吼,猶如野獸瀕死前歇斯底里的怒吼,撼動著整個長空,那音色中的瘋狂,彷彿來源於靈魂深處的痛苦,就連重重宮厥,都似乎要在這怒吼聲中為之戰慄。
這是什麼?
鍾青葉不解的看著眼前悲悲慼戚的一大群人,她不是來看審問的嗎?怎麼到了這裡,卻好像進了火葬場一樣。
「那些大不敬的巫蠱人偶,就是在這些人的房間裡發現的。」跟在她身後的齊墨緩緩走上來,伸手攬住她的肩膀。
鍾青葉眉梢一動,側頭看向他,熱浪蒸騰,兩人的黑髮被吹的紛揚,但是卻怎麼看不清齊墨的表情。
耳畔的嘶吼聲漸漸低了下去,像是終於承受不住烈焰的灼燒,生命在火光中最後的濃妝艷抹了一把,緩緩宣告結束。
鍾青葉側頭望向右方,那裡擺著一個方形的長桌,鋪以金色布料,上面亂七八糟的擺了很多東西,一個戴著黑色高帽的中年男人持著一把怪異的拂塵,活像個神經病一樣抖來抖去,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那就是祭祀院的神妾。」齊墨在身邊淡淡的解釋道,頓了頓,微微壓低了一些嗓音,似乎有些嗤笑一般:「愚蠢的東西。」
鍾青葉點了點頭,默不作聲的看著那所謂的神妾,不管這傢伙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裝腔作勢,最起碼在這一次的巫蠱事件中,他起到的作用不言而喻。
轉頭看向已經了無生息的烈烈大火,鍾青葉面無表情,想必這也是那所謂的神妾提出來的吧,讓一切污穢在神聖的火焰中消失殆盡,不正是他們這群人故弄玄虛的口吻?
「睿王爺,王妃。」
正當鍾青葉出神的時候,一個男人像是才發現他們,快步走了過來,滿臉媚笑的對兩人行了個大力,微有皺紋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油光閃閃,紅光滿面。
「司法府的三大通判之一。」齊墨在一旁有意無意的解釋道,鍾青葉漠然的點點頭,根本沒有說話的意思。
「王爺王妃久等了,來,這邊請上座。」男人見鍾青葉不待見他,倒也不覺得尷尬,十分熱情的往一邊的城台上指引,滿臉的笑容在一大片哭喊悲嗆中顯得極為礙眼。
齊墨冷漠的點點頭,擁著鍾青葉大搖大擺的往城台上而去,上來一看,這裡早已經擺好了三把精緻高座,墊著雍容華貴的暗紅絲繡軟墊,每一張高座旁都放著一個精緻的小几,上面甚至連茶水點心都準備好了。
「三哥三嫂,好慢哦~可是讓五弟我好等。」慵懶的語調,緩緩從最左邊的高椅上傳來,因為角度的關係暫時看不到對方的模樣,倒是有一隻深紫色錦緞長袍的手臂探出來,慢悠悠的捏起一粒葡萄拿了回去。
鍾青葉翻了個白眼,原來受邀的不只是她和齊穆,連齊玉這傢伙也來了。
齊墨冷淡的揮揮手,一邊領路的男人識趣的退下了城台,高台之上,只剩下齊墨、齊玉及鍾青葉三人。
「受邀了?」齊墨將鍾青葉拉到最右邊的椅子坐下,自己則在最中間的位置上落座,按照三個人的身份高低來看,確實應該如此排列。
從城台得天獨厚的角度往下看,整個廣場一目瞭然,鍾青葉雖然不喜歡這種場面,卻也不得不坐下來。
「沒辦法啊,我親愛的大哥邀請,做弟弟的怎麼能不捧場呢?」齊玉保持他那種懶散的語調,慢悠悠的捧著參茶淺飲一口。
齊墨不置可否,同樣端起身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表情平靜的沒有半點波瀾。
高樓下,因為主角的到齊,所謂的「審問」終於開始了。
鍾青葉看著那一個個磨刀霍霍的男人,凶神惡煞的搬出各種各樣的刑具走向被神妾挑選出來的二十名左右的囚犯,這才明白這所謂的審問是什麼東西。
慘叫聲撕裂長空,血跡涓涓流淌,形如小河,種類多達三位數,常出現在現代古裝電視劇裡的刑鞭、杖棍、拶指等等因有盡有。經過前一輪的火燒活人,再加上現在的多種刑法,暫時「倖免於難」的囚犯嚇壞了,不少膽小一點的女子幾乎癡傻起來,亂七八糟的聲音擾的人心神不寧。
一直到這二十個多個人囚犯漸漸停止呼吸,鍾青葉才看到司法府的人上低喝著審問那些已經心神劇裂的囚犯,有不少的人在驚嚇拷打之下,竟然被屈打成招。
鍾青葉錯愕,她原以為還以為至少會交由司法府公公整整的過堂審訊、然後定罪,最後才是依法論處,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連審問都沒有,先用慘烈的刑法打散這些人的心防,然後屈打成招。
這到底算什麼?齊穆身為皇帝,若是咬定這些人就是用巫蠱之術害他的人,一刀砍了不就得了,何必要求他們一定認罪?又何必大費周章的特意將她和齊墨甚至連齊玉都接到這裡觀賞這場鬧劇,他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大哥這次的用意,三哥接到了麼?」
樓下就是血流成河的屠宰場,樓上的兩名男子卻能坐在這腥氣沖天的地方悠然自得飲茶進食,鍾青葉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吃下去的,難道就不會噁心麼?
「很漂亮的威嚇。」齊墨低垂著頭,漫不經心一般說道:「我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