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院落中,照影站在樹前,輕扯著花兒,面上平靜的看不出一絲表情,眼眸中卻是波瀾起伏。
「小影子到底還是壓抑不住情緒麼?」風月笑站在她身旁,輕笑開口。
照影眸光一沉,扯著花兒的手一用力,花瓣立時化為碎屑飄蕩在空中,「我可以忍耐不殺他,但是卻無法保證心平氣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他!」
她承認她並非聖人,要完全不恨是不可能的。
「小影子若是不好下手,那便由我來如何?」風月笑微瞇著眸子看著她,笑意溫柔。
照影微微一怔,隨即輕輕搖頭:「我既答應了陸少歡,便不會對他下手,何況此事關係著許多無辜人的性命,不容我任性。」
風月笑抬手輕撫過她的額發,微笑:「你就是太過在意其他人了,其實,無關之人的性命與你又有何干?」
照影輕揚著唇,歎息般地笑了:「若我真能狠下心不去在意倒也好了,可惜……」
她終是不喜見無辜的人流血,她打從心底討厭血的顏色。
「就是這樣的小影子才討人喜。」風月笑輕笑著伸手環住了她的纖腰,嗅著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唇邊笑影漸漸擴大。
她是第一個對他好的人,而他喜歡她的好。
「咳咳!」冷不防,一旁又響起一陣輕咳聲。
「怎麼?已經談完了?」照影自風月笑懷中離開,斜眸看著不知何時自屋內走出的陸少歡,淡聲道。
陸少歡微微一笑道:「是,待父皇身子調養好之後,便立刻回皇城阻止恭宸王的登基大典。」
被陸少歡打斷方纔的溫情,風月笑此時面色有些不悅,挑眉看著他道:「哦?看樣子,你是已有了萬全之策了。」
陸少歡唇邊掛著自信的笑容,微微點了點頭。
而不遠處隱匿於角落中的一襲暗影身形微微一頓,轉身便匆匆離去。
聽聞龍淵帝醒來,慕容遠及慕容秋白自是來此探望了一番。
慕容遠更盛情邀請龍淵帝參加七日之後慕容秋白的大婚,只是龍淵帝稱要盡快趕回皇城,慕容遠便又將婚事提前在了後天。
畢竟,有皇帝參加的婚宴,也能為慕容山莊增添不少聲望,尤其在掌門連續被殺事件之後,慕容山莊信譽受損之時,龍淵帝的支持是非常重要的!
於是,為了籌備提前的婚事,慕容山莊又更加忙碌起來。
…………
夜深之時,府中之人皆已睡下。
龍淵帝也正待休憩之時,房門卻忽而被人推開。
看著走進屋的女子,他不由微微皺起了眉,有些不悅:「你是白日那名叫照影的女子?越來越放肆了,進朕屋竟不懂得先敲門!」
「在我面前,你不必擺皇帝的架子。」照影緩步走近他身邊,眸中冷芒不停閃爍,透著一絲毫不掩藏的恨意:「因為你不配!」
龍淵帝臉色一沉,低斥道:「朕說過,莫要以為你救了朕便可如此狂妄無禮,朕隨時可以治你的罪!」
「治我的罪?」照影卻是冷冷笑了起來,譏誚地看著他,「就像十年前滅了我族一樣殺了我麼?」
聞言,龍淵帝卻是不由一震,驚駭地看著她,聲音也有些微顫起來,「十年前……你、你是伽藍族人?!」
「終於記起來了麼?」照影勾唇笑了笑,笑容冷若冰霜,「不錯,我就是被你下令血腥滅族的伽藍族倖存之人!」
龍淵帝雙眼漸漸睜大,帶著無盡的驚恐之色,眸中卻也透著一絲深深的懊悔:「當年是朕的錯,如何可以,朕也希望能再補償你。」
「補償?」照影冷笑一聲,袖中驀地滑落一柄閃著寒光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進了龍淵帝的胸口,「那便用你的命來補償吧!」
「你……「龍淵帝瞪大眼看著她,顯然未料到她出手竟如此狠辣,一手摀住了胸前,一手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
照影只是面無表情地拔出了匕首,狠狠推開了他,看著他重重倒地,閉上了雙眼,她唇角一勾,頭也不回地轉身出了屋。
而倒在地上的龍淵帝卻又緩緩睜開了眼,顫抖著伸出手在地上用血寫下了幾個字後,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父皇!」聽到動靜趕來的陸少歡方一進屋便看見倒在血泊中的龍淵帝,立時變了臉色,衝上前去將他扶起。
他的胸前早已被血浸濕一片,陸少歡伸手探向他的鼻息,身子卻是不由劇烈一震。
「怎麼會這樣?!」他緊緊握起了拳重重地錘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才將父皇救醒,卻不料……
都怪他太大意,沒有好好守住父皇!
痛悔之時,眼角餘光卻驀然瞥見一旁地上的血字,雙眼不由微微睜大,立時煞白了臉,剎那間心魂俱裂,肺腑間傳出陣陣劇痛,綿延四肢百骸,痛不能當,痛不欲生!
「發生什麼事了?」沒多久,照影,風月笑及慕容秋白父子皆聞訊趕來,看見面前之景,也不由一驚。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慕容遠看著渾身染血,已然死去的龍淵帝,斂眉沉聲道:「是誰殺了皇上?!」
陸少歡緩緩轉過臉,靜靜看著面前幾人,眸光最終停在了照影身上,略有些低啞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失望與悲痛:「你既已答應我,為何還是放不下仇恨?」
此話一出,所有人不由皆是一震,目光全都轉向了照影身上。
照影卻是一臉驚詫地看著陸少歡,秀眉微微斂起,「什麼意思?你是懷疑我殺了皇帝不成?」
「我是不願相信,但是……」陸少歡眼中有著一絲掙扎,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地面,那裡清晰地寫四個字——
伽藍女子!
那是龍淵帝死前用自己的鮮血寫下的字,這樣的證據在此,難道還會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