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火堆漸熄,照影幾次想要起身,卻被風月笑緊緊地攬在懷裡不能動彈。
「我要去添火。」她有些無奈地瞪他一眼。
「這樣就很暖和。」風月笑看著她低聲笑著,火光映著他半張臉,柔和中透出幾分妖異。
「多美的花。」他的手輕輕勾勒著她胸前的那朵刺青,那一朵曼珠沙華在暗光中仍透出血一般的鮮紅之色。
照影垂首看著那一朵刺青,眼眸微微黯了黯。
她恢復了記憶,自然也記起了這朵刺青的來歷。
這是伽藍一族的象徵,十年前被血腥滅族的伽藍一族。
而她正是伽藍族人,與兄長玉香川皆是僅餘的兩名倖存者。
她的父親是伽藍族族長,她本來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是那一天之後,一切卻全變了。
那一夜,睡夢中的她陡然被外面的嘈雜聲驚醒,娘帶著哥哥衝進屋來,驚惶地讓他們躲進了地下的暗道。
她仍記得當時娘面上淒婉而決絕的表情,娘流著淚一直叮囑著他們,不論聽到任何動靜,都絕對不要出來!
哥哥說,他不要躲藏。
她仍記得哥哥當時的目光雪亮如劍,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眼中這般堅定的目光。
然而,母親說,「川兒,你還有妹妹,你要照顧妹妹,你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終於,哥哥沉默了。
十歲的她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只睜著眼看著頭頂暗道的門緩緩被關上,娘的臉一點點被隔在了外面,再也不見,四周只是一片漆黑,外面也陡然靜了下來。
她甚至連身旁哥哥的臉也看不清,只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哥哥緊緊拽著,有些生疼。
可是,她不敢說話,哥哥和平常很不一樣,娘也不一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進去搜搜,還有人沒?」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到外面傳來的人聲。
雜亂的腳步聲在頭頂響起,她有些害怕,而哥哥的手卻握得更緊,她幾乎忍不住想要痛呼出聲。
「那個女人到死還護著這屋子,以為有啥寶貝,結果什麼也沒有。」有人的埋怨聲。
那個女人?是指娘麼?娘死了?娘竟然死了?!
她小小的身軀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張口便想叫:「娘……」
然而,聲音還未出喉嚨,一隻手很快地捂上了她的口。
是哥哥。
她叫不出聲,淚卻忍不住湧上,一滴滴滑落臉龐,她的身子一直在顫抖著,顫抖著……
而身後緊貼著她的身子,也在微微顫抖……
過了很久之後,外面才終於安靜下來。
牽著哥哥的手,走出了暗道。
屋子裡早已是一片狼藉。
顫著身走出了屋子,她的身子陡然間僵住,雙眼死死地瞪大。
地上,那被亂刀砍的鮮血淋漓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面前。
不會的,不會的!
那不是娘,不是娘!
一雙手遮住了她的眼,哥哥的聲音也在顫抖著:「玲瓏,不要看!」
娘……娘!
縱然雙眼看不見,那慘酷的事實卻早已印入腦中。
她默默流著淚,淚水濡濕了哥哥的手。
然而,當她跟著哥哥走出家裡的大門,看著牆上地上四濺的鮮血,看著滿街亂橫的族人的屍體,鼻間充斥著的是濃濃的血腥味,小小的她終於連哭也哭不出來了,只是彎腰不停地乾嘔著。
她陡然間什麼都看不見了……只有滿目的血紅、血紅……
只是一夜之間,什麼都沒了。
自那以後,哥哥就變了。
陡然憶起這久遠的往事,她不由輕輕歎了口氣,眼底的神色也漸漸變得悲涼起來。
風月笑瞇眸靜靜看著她,目光微微一閃,忽然笑道:「你可知與我交易那人是誰?」
照影恍然回神,凝眉看著他:「是誰?」
風月笑指了指她胸前的刺青,輕笑道:「便是與你有著這朵相同刺青之人。」
聞言,照影不由一怔,是哥哥麼?他是琉璃珠一事的幕後人?他就是要刺殺陸少歡的人?
為什麼……
她知道哥哥一直在暗中有所密謀,但他從未告訴過她任何事。
他如此做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此時你想再多也是無用,又何必浪費精神。」冰涼的手滑上她的後背,又不安份地游移摩挲起來。
照影的臉立時又變得滾燙,羞惱地瞪著他:「風月笑,莫要得寸進尺!」
「我沒有。」風月笑笑的很無辜,那手卻沒安分,冰涼的指尖在肌膚上劃過,若即若離……
照影的身子也漸漸燙了起來,終於忍不住氣地坐起身便要離開,卻又被他的手緊緊拽住。
「放開。」她沒好氣地撿起地上的衣裳遮著身子,頭也不回。
風月笑卻又自身後伸手環住了她,在她耳邊輕吐著氣息:「我不逗你了,不要走,你不在,很冷。」
照影心下不由又微微一軟,放柔了語氣:「你安分點,待我穿好衣裳再說。」
鑒於此人的前科,若一直赤/裸著身子,可指不准接下來會不會又點著了火。
風月笑歪著頭,笑的好不曖昧:「有什麼關係,我都已經看過了。」
照影臉騰地一紅,羞惱地抓起地上一件衣裳蓋在了他的頭上:「不許再看!」
洞內一陣愉悅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穿好衣裳,照影又伸手抱過了他,悶聲道:「以前怎麼沒見你如此怕過冷。」
風月笑嘴角噙著笑,微瞇起眸子:「因為以前不知道什麼叫溫暖。」
照影喉間一緊,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麼,沉默半日,她淡淡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