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死一線從逃離出來的照影,怔忡了半晌,才終於回神。
看著面前那襲白衣,眼裡的神色,漸漸轉為悲涼,冷冷笑了起來。
若非風月笑的出現,那一劍早已刺入她的心窩!
他對她,自過去到現在,都不曾留半分情!
她的心——
一直一直向下沉……
她以為她會心痛,她以為她會被心痛一寸寸剮掉,可是,沒有。
他的絕情已讓她連心痛都感覺不到!
何必留戀?何苦留戀?一切都已是過眼雲煙,山盟海誓也不過隨口戲言,不可信,不能信!
拔劍互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慕容秋白,這便是你我之間最後的結果!
照影嘴角微微一勾,一縷淡不可察的淺笑浮上,眼底儘是一片冰冷。
慕容秋白與她對視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她眼中的陌生。
不,玲瓏……我並非真的想要殺你……
他想要張口解釋,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他的劍上,沾著她的血,這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如今,你可真死心了?」輕輕的笑聲響起,風月笑瞇眸看向了照影。
照影斜睨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慕容秋白,驀然抬手撩起一縷青絲,舉劍毫不猶豫地削落。
握著那一縷碎發,她眉目之間,瀰漫著說不出的蕭瑟和冷意,然而話語卻是平靜得出奇,「慕容秋白,今日我削髮斷情,與你之間,再無恩情!」
其實,早該斷了的。
在她重生為照影之時,這段緣便該結束了。
只是陰差陽錯,她又與他再次糾纏在了一起。
原以為,會是新的開始,卻不料,還是走回了原點。
一切,再無可挽回的餘地!
慕容秋白陡然怔住,看著她緩緩鬆手,髮絲輕輕飄落在空中,他下意識地握緊手,掌心滲出了汗水,卻是冰沁入骨的沒有熱度的冷。
「玲瓏……」他薄唇輕顫,卻是一時喉頭哽住,心口冰涼一片。
「玲瓏已死,從今以後只有照影。」她的聲音依然是清泠無波的,沒有悵沒有憾,如山澗的溪水,潺潺流過。
他想要上前拉住她,卻被一柄彎刀截住。
怒視著面前笑容自若的風月笑,他只覺一股煞氣湧上胸前,不由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劍。
「閉月」!魔教!!一切禍患的源頭!
他才是最該誅殺之人!
怒意起,一劍刺出——
「叮!」金屬相碰撞的聲音,青影白衣相交錯。
彎刀對承影,圓月刀法對游龍劍法,月夜下,眼前儘是刀光劍影,耳內滿貫劍嘯刀吟。
照影只於一旁冷眼看著,並不關心。
而另一旁,柳夢琴目光閃爍,緊緊盯著二人,暗暗握起了手。
不過半刻,慕容秋白的劍勢漸漸有絮亂的跡象,煞氣卻是越來越重。
照影也不由微微瞇起了眸子,他這莫非又是要走火入魔的徵兆?
沒有鳳凰玉,他不能大動內力,否則,便極易陽炎侵體,走火入魔。
風月笑顯然也已看了出來,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手中彎刀招式變幻不停,直逼的慕容秋白沒有半絲喘息的餘地。
驀然,凌空三道暗光疾射而來,直擊他後背。
風月笑眸光一凜,一個旋身,避開了三枚暗器,緊接著凌厲的目光朝一旁的柳夢琴直射而去!
柳夢琴不由微微白了臉,顫身退了一步。
然而,他卻已無更多的心思去理會她,因為,慕容秋白的一劍已凌空劈來。
「小心!」照影終於忍不住脫口提醒了一句。
來不及運起內力,他只是橫刀去擋。
強勁的力道震得他手中彎刀險些脫手落地,他堪堪連退了幾步。
胸口一陣血氣翻湧,卻被他強自壓了下去。
承影劍再次直刺而來,風月笑揮刀迎上。
只是胸口血氣翻湧地愈加強烈,氣力已不如之前。
終於,再也壓制不住,喉間一股腥甜味湧上,一口鮮血噴出。
他半屈下膝,以刀立地,勉強撐住了身形。
慕容秋白劍尖直指著他,清喝道:「風月笑,今夜我便拿下你交於武林同道處置!」
風月笑並不驚慌,依舊笑的從容自若:「原來君子劍也不過只是靠使暗器的手段來取勝罷了。」
慕容秋白眉一沉,斂色道:「對你這種魔教極惡之人,也無需講什麼江湖道義!」
「啪啪啪!」驀然一陣拍手聲響起,接著傳來一竄清脆的笑聲,「說的真好!所謂的正道,所謂的君子劍,也不過如此!」
慕容秋白身子一僵,眸光緩緩轉向一旁的照影,她的嘴角掛著一絲冷誚的笑。
照影緩步走過去,擋在了他與風月笑之間,挑眉看著他:「怎麼?君子劍不將我也拿下麼?」
慕容秋白眉緊緊蹙起,目光複雜變幻,似在掙扎,半晌,才終於咬牙吐出了兩個字:「你走!」
「白!」驚詫而又焦急地叫出聲的是柳夢琴。
然慕容秋白卻是未曾看她一眼,只盯著照影,再一次重複道:「快走!」
照影凝眉望著他,身形卻未動,面上浮起一絲淡淡的、涼涼的笑意:「他走,我走。他留下,我亦留下。」
風月笑唇邊噙著笑,瞇眸看著照影,眼中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芒。
「你——」慕容秋白不禁氣結,她竟然不肯走,要與風月笑一齊進退!
風月笑,他不能放,可是,要拿下她……
眸光瞥見她胸前仍未止的鮮血,他是怎麼也下不去手!
二人靜靜對視著,一股涼風拂過兩人面上,一瞬間,似有什麼迷濛住二人的視線,這一刻,對方面目竟是那麼的模糊而遙遠。
終於,慕容秋白目光漸漸凝起,微微握緊了手……
「慕容兄!」就在此時,一個聲音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寂,一道身影緩緩自夜幕下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