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後日才正式舉行,風月笑帶著照影在山莊四處閒轉著。
照影轉眸看著四周的景物,只覺有一絲熟悉之感。
是因為曾在此住過一段時日的原因麼?抑或是,在此處給她的傷太深,所以讓她難以忘卻?
「怎麼?對這還有印象?」風月笑瞇眸看著她,笑意溫熙。
照影淡然一笑,只抿唇不語。
忽而眼前一亮,一襲潔白的衣袍映入眼簾。
依舊如往日般清閒而又瀟灑,清風微微吹動著長髮,廣袖下雙手半隱半現,左手拿著那柄墨青色的承影,靜靜立在原地。
俊美的臉上平靜地沒有一絲表情,一雙星眸也漸漸變得暗淡,悄悄蒙上一層煞氣。
半晌,他右手握住了劍柄。
拔劍出鞘,寒光如驚電劃破長空,帶起一聲清吟。
長劍舞動,劃出一道道劍影,劍勢由最初的行雲流水變得愈走愈急,宛若江河巨浪,氣勢逼人!
即便是站於遠處的照影,也覺出一股懾人的煞氣直逼而來,令她有些透不過氣。
幸好風月笑擋在她面前,散去了這股煞氣,她才微覺好過一些。
只是,慕容秋白的劍怎會變得如此凶煞,全然不似曾經的平和,彷彿透著一股魔性般……
魔性?
思及至此,照影心中一個念頭閃過,不由微微一驚。
難道是陽炎侵體,走火入魔?!
可是,他有紫血玉護體,不至於如此啊!
轉眸看向身旁的風月笑,他只是勾唇冷眼看著慕容秋白,眸光閃爍,唇邊掛著一絲捉摸不透的笑。
莫非他知道其中原因?或者,此事又與他有關?
「白!」正暗忖之時,冷不防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抬眸看去,便見一襲紅衣朝院中慕容秋白奔去,面上透著一絲擔憂。
「白,你的內息還未完全恢復,這幾日還是先不要練了,否則很容易再走火入魔。」柳夢琴拿著絲帕小心地替慕容秋白擦拭著額角的汗。
慕容秋白收起劍,微微喘息著,半晌才稍稍恢復平靜。
他劍眉微蹙,不著痕跡地避開柳夢琴擦汗的手,淡聲道:「我自有分寸。」
柳夢琴微微一怔,輕垂眼眸,雙手絞著絲帕,咬唇道:「你可是怨我未把鳳凰玉給你。」
慕容秋白默然半日,道:「當日姑娘出手相救我已不甚感激,鳳凰玉本便是姑娘家傳之物,我又豈會強求。」
柳夢琴抬眸看著他,語聲無限溫柔,「白,等我們成親之後,也就不再分你我了,鳳凰玉我自會送於你。」
慕容秋白凝眉看著她,目光微閃,似想要說什麼,卻終是一陣默然。
照影聽到這,卻已是明白了大概。
果然是因為要鳳凰玉才成親的麼?可是,慕容秋白究竟出了何事,會走火入魔?他又當真為了得到鳳凰玉而要與柳夢琴成親麼?
柳夢琴卻似已看出什麼,輕咬朱唇,輕聲道:「你還在念著她?」
慕容秋白面色微微一變,卻仍是沉默不語。
「白,莫要忘了,是她害了你,她是魔教妖女!」柳夢琴有些激動,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照影不由微怔,眉目一凝,她害了他,這話又從何說起?而她的身份,竟也已洩露出去了麼?
究竟在慕容秋白回到山莊的這段日子裡,發生了些什麼事?
慕容秋白眸光一凜,沉聲打斷她的話:「我心中自有決斷,此事休要再提!」
柳夢琴臉色微白,默然垂首。
一時間,院中氣氛變得沉寂起來。
「咳!」冷不防一聲輕咳,打破了院中的寂靜。
照影詫異地看著身旁的風月笑,不知他此舉又是為何意。
而慕容秋白與柳夢琴也聞聲望了過來,發現了他二人。
「原來是紫青雙劍,怎會突然到此?」慕容秋白拱手招呼。
風月笑與照影緩步走上前去,揚唇輕笑道:「不過是閒來無事,四處走走罷了。」
照影禮節性地朝慕容秋白微微頷首笑了笑,眸光卻掃過他的腰間,眉不由一凝。
那裡,曾經一直掛著她送給他的香囊。
可是如今,已是空空如也,再不見香囊的影子。
這便是他的決斷麼?
照影唇角一彎,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昨日聽聞君子劍要與這位柳姑娘成親,還未及道賀,不知二位可定好了吉日?」她平靜地看著慕容秋白,盈盈而笑。
慕容秋白淡淡一笑,只輕描淡寫道:「此時還當以武林大會為重,一切私事自當容後再說。」
柳夢琴微微抿緊了唇,隨即又淺笑開口道:「實際上,慕容莊主已為我們定下了日子,就在武林大會之後,將武林盟主之位交於白,並為我們舉辦婚事。」
「哦?」風月笑輕輕一挑眉,笑道:「如此,倒要先恭賀未來的武林盟主了。」
慕容秋白只謙遜地笑了笑,卻是又淡淡瞥了柳夢琴一眼,眸中似有嗔怪之意。
「慕容公子接任盟主,又『再度成婚』,實是雙喜臨門,在此先恭喜慕容公子了。」照影面上始終保持著微笑,笑容無可懈擊。
她有意加重了「再度成婚」四字,語氣中隱隱透著一絲譏誚之色。
慕容秋白顯然聽出她話中的異樣,有些詫然地看著她,目光中有探究之色。
為何她的微笑看起來如此熟悉?一如當初玲瓏微笑著恭喜他時般,如利刃直刺他心口。
她雖然在笑,眸光中卻透出一絲清冷,隱隱還有一抹失望。
那樣的眼神竟也這般似曾相識,令他不由一陣心悸。
他微微一皺眉,喃喃開口:「紫瓊姑娘……」
而照影卻只是優雅地一轉身,帶著微笑,輕吟:「落花無休,我心幽幽,不解君心,或君悠悠,我依幽幽,不以君休。」
慕容秋白身形驀然一震,驚愕地看著她的背影,眸光複雜變幻著,薄唇微顫,十指緊緊握起,然而,卻只看著她漸行遠去,仍是未叫出聲。
風月笑只冷睨了他一眼,薄唇輕勾,轉身也隨著照影一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