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再繼續問了？」半晌，他忽而又垂眸看向她，眼底透著幾分玩味之色。
照影偏過臉，淡淡道：「沒什麼好問的。」
「你不想知道聖月教和慕容山莊之間的恩怨麼？」他嘴角微微一勾，一縷淡不可察的淺笑浮上。
照影乾脆閉起眼，「與我無關。」
她不想聽，可是風月笑卻偏偏格外的好興致，竟逕自說了起來。
「二十五年前，聖月教和武林正道的衝突已達到了一個頂峰，一直僵持不下。風天行卻在此時提出了議和，武林盟主與各派相商之後，也決定與聖月教一談。」
照影心中不由一聲歎息，正道魔教相爭數十年，雙方想必都有些疲倦了。
「慕容遠是當年武林盟主身邊所器重之人，所以，將議和一事交給了他。」說到這，風月笑又頓住了聲音。
「後來呢？」照影終是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為何議和沒有成功？
風月笑鳳目微瞇，眼眸中有淡淡的笑意，然而那笑意卻是冰冷的。
「後來，慕容遠卻勾引聖月教的聖女月姬，並盜走了『圓月刀法』，風天行盛怒之下，毀了議和之念，與正道再起衝突。」
照影心中已然隱隱明白了大概。
她一直想不透慕容遠是如何自魔教盜走秘笈，今日終於恍然，原來，還是利用女子。
那月姬定然是很愛慕容遠，否則，斷不會為他做出這種背叛魔教之事！
「那月姬呢？」背叛了風天行的她……會怎麼樣？
風月笑冷笑，眼神卻是凌厲的如同刀鋒，「她是個蠢女人，以為慕容遠會帶她一起離開，但慕容遠卻丟下她一個人帶著秘笈走了，留下她一個人，被風天行施以重罰，關在地牢之中，永不見天日。」
「慕容遠……怎麼會這樣？」照影很難想像，慕容秋白的父親，當今的武林盟主，竟也是如此卑鄙無情之人。
他被委以重任，可是，最終卻因為他，讓江湖再次不得安寧。
「因為慕容遠從一開始，便未曾有過想讓正魔兩道議和。」風月笑淡淡勾唇一笑，那笑卻只是一種笑的表情，不帶絲毫情緒。
「為何？」她不解。
「他痛恨魔教。」雖然只是輕輕淡淡的一句話，卻也可知其中又包含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往事。
照影輕揚唇角，淡然一笑。
只因自己的私怨便棄江湖安寧於不顧，所謂的武林盟主也不過如此罷了。
那麼，慕容秋白呢？
因為父親的教導，所以他對魔教也一直恨之入骨。
當初殺她，便是為了心中信念，為了維護武林正義，他可選擇放棄兒女私情。
那麼今時呢？當父親的命令和她的感情再次相碰撞之時，他又會如何抉擇？
當日，他承諾不負她，因為，她現在是照影。
只要不說，沒人會知道她的過去，所以，他可以安心。
但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真到了事情捅破的那一天，他真的會如承諾般不負她麼？
她忽然間，沒有了開始的自信。
太多的欺騙，讓她又開始有些害怕。
慕容秋白……不要再負我，否則……
「怎麼？是否在想慕容秋白了？」耳畔一聲戲謔的輕笑將她神思喚回。
她輕瞥一眼風月笑，不願被他猜中心思，岔開話題道：「我只是在想，月姬最後究竟如何了？是否還活著？」
「死了。」風月笑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一句。
照影微微蹙眉：「是風天行殺了她？」
「不，是我殺的。」風月笑嘴角的笑意渲染，只是眸子裡的笑卻一圈圈沒在眼底。
照影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瞪眼看著他：「你為何要殺她？」
「風天行說，殺她，我活。所以，我殺了她。」他說的依舊毫不在意般，似在說一件與已無關的事。
只是，他的眸子卻漸漸陰冷。
他的目光冰冷而孤獨，眼底隱隱夾著一絲脆弱。
他仍記得，那一年，他十二歲。
風天行發現不管用什麼樣的酷刑折磨他時，他都不會表現出痛苦之色，只是一味地在笑，風天行終於惱了。
大手扼在頸間的疼痛，他現在仍記得十分清楚。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與死亡如此的接近。
甚至，他以為他的生命在那時便會結束。
可是，就在他意識漸失之時，角落裡，那個一直冷冷看著他受刑卻從未說過一句話的女人，終於開了口。
她說，放開他。
風天行怔住了，隨即笑了起來。
他說，原來她還是會心疼的。
他被丟在了地上，只是笑。
風天行問他，想不想活下去。
他笑，想，當然想，沒有人不會想活。
風天行指著角落的女人，冷笑，「殺了她，我讓你活，否則，你死。」
他望向角落裡那名女子，雪白的衣衫，傾世的容顏，只是印滿了蒼涼與絕望。
他一直知道她是誰。
可是，她卻從未曾保護過他，在他最初受不了刑罰向她求助時，她只是無動於衷。
他想，或許她是痛恨他的。
因為某個背棄了她的人。
他接過風天行遞到他手中的匕首，走過去。
殺了她，他就可以活。
可是，為何還是有一絲猶豫？
「殺了我。」她卻忽然看著他，冷冷開口，她的雙眼也是冷的，不帶一絲感情，「你不想活了麼？殺了我。」
他想活，所以，他殺了她。
他仍記得匕首刺入她胸口時，噴灑在他臉上，身上的鮮血，是那樣的紅，那樣的熱。
他更記得，她第一次朝他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輕對他說：「笑兒，活下去，為了你自己……」
所以，他一直都是為自己而活。
「你沒有人性。」照影並不愚蠢，將所有事情一聯繫，便可以猜到，風月笑該是月姬之子。
可是，他卻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風月笑涼涼一笑：「不殺她，我便要死。我只不過想活下去罷了。」
照影冷笑：「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也威脅到你的性命，你也一樣會毫不留情地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