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難歸 第1卷 第九章
    短短數月,大哥在瓦崗寨的事業風生水起。

     很多分散的武裝部隊,一聽楊玄感的謀主李密投靠了瓦崗寨。還不等大哥前去遊說,他們就紛紛來投,瓦崗山一時軍隊數量擴充了數倍。

     而且在大哥的謀劃下,山寨搶官糧,劫官倉,屢試不爽。一時山寨珍寶雲集,糧食堆積如山,連永濟渠都劫了下來。

     翟讓債主對大哥也是越來越器重,每有要事必與大哥相商,並委以重任。

     大哥的臉上也有了久違的笑容。

     我在他面前自然也需要表現的開朗樂觀一些,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這日,大哥回來後嚴肅跟我談話,「娑妹,翟寨主已經同意了我攻打滎陽的建議,我過兩日便要和大軍出征了。」

     攻打滎陽是李密一戰成名的第一步,我也沒當回事,只道,「這是好事,小妹先祝賀大哥凱旋而歸了。」

     大哥聽我說的這麼輕巧,笑了笑道,「這次我軍要對抗的可是隋朝的名將,張須陀,此人驍勇善戰,治軍有方,手下又有秦瓊羅士信等大將,想必將是一場惡戰。」

     「大哥切莫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那張須陀再不可一世,也是血肉之軀,料他不是大哥的對手。」我因知道結局,便寬慰道。

     大哥聽我這麼說,又笑了,「你從前對戰事一貫小心謹慎,今日怎麼如此信心滿滿?」

     「大哥嘴上將戰事說的如此嚴峻,神情又這般泰然自若,大哥難道不是胸有成竹麼?」我調侃道。

     「哈哈,知我者娑妹也。」大哥大笑道。

     他笑的開懷,看來真的已經從失去姐姐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不過還是不忘囑咐幾句,「大哥從前常說,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你現在雖是初露鋒芒,一切還需擅自珍重,小妹在這裡盼著大哥早早歸來。」

     大哥笑歎道,「娑妹真是越來越長進了,現在談起兵法來已是頭頭是道,你若是男兒,以你的膽識必定能有一番作為!」

     我打趣道,「小妹哪知什麼兵法,不過是這些年跟著大哥耳濡目染罷了!」

    我一說到這些年,往日我們在山上相處的點點滴滴似乎又出現在眼前。大哥彷彿也有所洞察,一時兩人沉默不語。

     良久,他肅然道,「這次出征,我不能帶你在身邊,你一個人在山上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我默默答應。

     大哥又是各種囑咐,兩人一直聊到深夜。

    瓦崗大軍已經整裝出發,山上只留下少數士卒留守。

     大哥臨走時給我安排了一些親信之人保護我的安全,加上大哥在山上的威望日盛,大多數人對我也是敬畏有加。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上山多數是草寇出身,一個女兒家能不出面還是不出面。

     我遵從大哥的吩咐,深居簡出,每日看書寫字打發時間,平安無事。

     我心中盼著大哥凱旋,算算日子已經過去了二十天。

     這日,我忽然聽得院中有人呼喊,「王姑娘!王姑娘!」

     我聞聲出來相見,發現正是王伯當,只見他一身戎裝,容光煥發。他本是跟著大哥一起出征的,現在回來,定是大軍獲勝了,便驚喜道,「王將軍,你怎麼回來了,滎陽戰事如何,我大哥可好?」

     王伯當躬身施禮,一臉喜氣,「末將給姑娘道喜來了,滎陽一戰,我軍大獲全勝,李先生功不可沒,現在忙於處理各種戰後事宜,不得脫身。末將奉命快馬加鞭回山寨傳捷報,接姑娘去與李先生滎陽團聚。」

     我隨知道大哥這次會一戰成名,但聽王伯當這麼說,還是十分激動,不過聽他說要接我去滎陽,便問,「大哥即已獲勝,不回山寨嗎?」

     王伯當,聽我這麼問,收起了笑容,「先生胸懷天下,志向遠在滎陽之外。現在先生要以滎陽為根據地,做下一步軍事規劃。短時間內不會回山寨了。不過……」

     「不過什麼?」我見王伯當面有難色,便問道。

     「實不相瞞,此次戰役,全賴李先生運籌帷幄,指揮有方,才打破了張須陀兵團不可戰勝的神話。現在李先生在軍中威望如日中天,風頭直逼翟讓寨主,追隨先生之眾已在翟讓寨主之上。翟讓寨主卻是小富即安之人,無甚抱負,只想回瓦崗享樂。」王伯當鄭重道。

     歷史上,王伯當一直忠心耿耿追隨李密,直至最後戰死,被譽為忠義兩全。在我看來他的心思也十分細膩,從他的言談神情來看,現在他已經開始為大哥與翟讓之間的矛盾擔憂了。

     我想到歷史上著名的瓦崗內槓,不禁喃喃道,「這麼說,翟寨主與大哥的矛盾已經開始了……」

     「那倒也不是,」王伯當打斷我,「翟寨主生性豁達,願意將第一把交椅讓給李先生,李先生執意不受。我出來時,雙方以商定好,由李先生組建一支蒲山公營鎮守滎陽,繼續安排其他城池的進攻。翟讓寨主則帶隊回瓦崗山,這部隊可能過兩日就會上山來了。」

     這是真的嗎?關於這點細節,我倒是不甚明瞭。如果大哥就此跟翟讓撇清關係,單獨起事,就不會有後來李密殺翟讓,瓦崗內槓,也不會讓大哥背負不仁不義的罪名,想到這裡,我不禁默念阿彌陀佛,謝道「多謝王將軍據實相告!」

     王伯當笑笑,「姑娘對李先生情深意重,末將都是看在眼裡的。自然有話就直說了,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王將軍忠勇無雙,娑女十分佩服!」這聽起來是客套話,確是我的肺腑之言。

     話不多說,我們稍作收拾便啟程去了滎陽。

     我到達滎陽時據說翟讓已經帶著他的部隊,帶了大批金銀珠寶回了瓦崗山。這裡現在是由大哥剛剛組建的蒲山公營鎮守。

     因為王伯當帶我走的是小路,沒有跟回山寨的部隊相遇。

     我被帶到一處幽靜的小院,這裡丫鬟,婢女,綾羅綢緞一應俱全,這景象與三年前在楊玄感府中的住處倒有幾分相似。

     已近年末,外面天寒地凍,屋內炭火烘烤,溫暖如春。沐浴更衣洗去一路風塵,我換上早已準備好的絲質睡袍,對鏡梳妝,鏡中的我美貌依舊,隨著年紀的增長多了幾分成熟的風韻,過了年我就二十歲了………

     想想這三年來經歷的點點滴滴,不禁感歎流年易逝,世事無常。

     驀然回首,丫鬟們都已屏退,房中站立一人,不知什麼時候大哥已經我面前了。

     在我們分別的這二十天裡,大哥從瓦崗山上翟讓的一位謀士,搖身一變成了名噪一時的蒲山公營的首領,身價何止百倍。

     在來滎陽的路上,我還暗暗真擔心大哥會不會虛榮心膨脹,變得利慾熏心。不過就在這一刻我看到他的時候,心放下了,從他的衣著看,他還是一貫的樸素,乾淨利落,挺拔的身姿,不卑不亢,目光堅定,眼含深情。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想說些什麼,可想想自己剛剛對鏡自憐的樣子一定已經被他看在眼裡了,不覺臉上微微發燙,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好像說什麼與這氣氛不符。

     他也沒有說話,只是細細端詳著我。

     我記憶中他還是第一次這麼仔仔細細的看我,彷彿是要將我的每根毛髮都看個清楚。

     明明是自己日思夜想,心心相惜的大哥,這會的感覺卻既熟悉又陌生,既渴望又有些說不出的羞臊。只覺臉更燙,只好在他面前把頭低的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只道,「大哥,怎麼這樣看我?」

     他好像醒了醒神,也沒答我,只是問,「這些天我不在你身邊,你獨自在瓦崗山上,可有人欺負你?」

     我搖頭,「沒有!大家對我都很好。」

     大哥鬆了口氣,歎道,「這些年,你跟著我受苦了,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他的語氣執著而肯定,我心頭一暖。

     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承諾嗎?

     即便我知道他的成功輝煌而短暫,只要他說,我便願意。

     我抬起頭看他的眼睛。

     可是,眼神一觸,大哥的深情馬上消失,他轉過身去,像換了個人,「這裡的環境你還滿意嗎?需要什麼只管吩咐下人置辦。」

     他突然的轉變,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這些年來我們幾乎朝夕相處,嬉笑怒罵,一個眼神,一次牽手……

     還是因為他現在的身份地位變了,有的是珠寶美女,便不再在意我了……

     我暗自失落,淡淡應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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