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少女在漫天晨曦的映照下多了幾分虛幻的迷離,指尖在她臉頰上緩緩滑過,勾畫著面具之後的那張熟悉容顏,丫頭,你可知道,剛剛你已經告訴了我你的身份,你說燕飛雪是你那無緣的大嫂,而軒轅銘又是你的哥哥,原來,你真的是南平國那個曾經集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小公主,雖然這些我早已猜到,但聽到你親口告訴我這些,不管你是無心還是有意,師兄真的是很開心呢!
流雲滿足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靨,胸膛有些微微的震動,他抱著她小心的站起身來飛身下了屋頂,向她的房間走去。
也許是他的這個動作驚著了她,她在他的懷中困乏的掀了掀眼皮,似醒非醒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又疲倦的閉上,像似說夢話般囈語道,「我現在是不是越來越像一個皇家人了!」
聽到這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流雲的腳步頓了一下,心中有一角,緩緩坍塌,也許別人不明白她這句話的含義,但他明白,她是說自己做事的手段越來越縝密狡詐和那些善於勾心鬥角陰謀傾軋的皇家子弟已沒什麼分別了吧!
流雲清明的眼眸內染上一絲心疼,丫頭,逼著自己這樣快速成長,其實最痛的應該是你自己吧!他輕柔的抱著她,像抱著一個絕世的寶貝,半響,才輕輕說道,「丫頭,你永遠不會變成他們,因為你是軒轅莫離!」
簡簡單單的話語,卻說出了他內心最真實的映照。
在無人發現的角落,少女隱在衣袖下的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
有種捍衛,不僅是在言語上的支持,更多的是心靈上的支持。
這個從小陪著她一起長大的男子,始終是最瞭解她的人。
這個清雅傾城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為她構建了一片信任的天地。
軒轅莫離的唇角彎起了一抹安然的笑意,緩緩沉入了香甜的夢鄉。
在軒轅莫離補眠的這段時間,京城早已鬧翻了天。
一大早,不知從哪裡傳出一個驚天秘聞,說是長公主和監國的二皇子之間竟然有不倫之戀,昨夜,公主府有許多人親眼看到二皇子在公主的寢殿內衣衫不整的擁抱在一起,這個秘聞說的那叫個繪聲繪色,就好像大家都親眼所見一般,也許是最近的京城太過沉悶,沒啥有嚼頭的八卦消息了,於是這個傳言一出,立刻在短短的兩個時辰內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就連三歲的娃兒都知道,皇家出了個天大的醜聞。
然而沒有勁爆的,只有更勁爆的,在長公主和二皇子不倫之戀爆發一炷香功夫後,另一個更叫大家震驚的消息出現了,據說,神鳥朱雀降臨了公主府,天降神跡,這可是楚國建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就在眾人被這消息驚的惶惶不安時,在楚國百姓心中頗有威望的欽天監祭司明西言走了出來,他說,神鳥朱雀自古以來就是皇宮的守護神,如今降臨楚國是天祐大楚。
許多人一聽就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這神鳥是皇宮的守護神,但現在卻降臨在公主府,那說明了什麼,那不就是說長公主是命定的未來帝王麼!
一時間,京城的百姓們被這樣兩個糾結的問題給繞昏了頭腦,有些聰明人士就開始充分的運用他們的小聰明了。
神鳥朱雀降臨公主府,但偏偏此時又有人傳出長公主和二皇子之間的不倫之戀,這說明了什麼,肯定有人是不想讓長公主安安穩穩的繼承皇位啊!
再說了,楚國建國以來,還從沒有過女子登基的先例,這不啻是給那些保守派和那些吃不著葡萄的皇子們一個強烈的打擊麼?一堆大男人怎麼能聽一個女人的號令?
所以——
於是,有許多人立馬轉了風向,覺得長公主和二皇子被人為的給抹黑了,原本對他們的不屑鄙夷改為深深的同情了,一個女子被誣陷和自己的親弟弟有染,那該給她多大的打擊啊!
一個上午以後,京城百姓的心就分為兩派了,而此件事情的兩位主角,長公主和二皇子,兩人像似無事人一般,一個照例出城去巡視了一下自己轄下的飛狐營,一個進宮去處理積壓多時的成堆奏折去了。
兩位主角這番淡定的模樣,然那些支持者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然而,就在他們還未來得及喘口氣時,午時剛過,睡飽了的某御史終於醒了過來,只見她邊吃著秦思拿來的飯菜,邊聽著秦思回稟著外面發生的一切。
她笑瞇瞇的喝掉碗中最後一口粥,然後嘴巴一抹,素手一揮,「人準備好了嗎?」
「就等著公子爺你的差遣了!」秦思挑眉一笑。
軒轅莫離站起身來,拍了拍她的肩,語重心長說道,「嗯,這樣陽光燦爛的好天氣,是個殺人的好日子!」
秦思側首,含笑瞟了她一眼,「公子的話,一向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好說好說!」軒轅莫離咧嘴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張**來,仔細的戴在臉上,「辛苦了那麼多天,此時不去加一把火更待何時!」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卑鄙的某御史帶上十多個人,化身為飛狐營的將領,雄赳赳氣昂昂的殺到了五皇子府,美名其曰要為他們的老大——長公主討一個公道,說是敗壞他們公主名聲的謠言就是出自五皇子府。
結果是,五皇子府中的人理所當然的拒絕讓其入內,於是彪悍衝動有勇無謀的這些將士們立刻話不投機半句多,兩個字,揍人!
一場轟轟烈烈的揍人運動開始了,化身為長公主忠心屬下的這些高手們,把五皇子府守門的兩個侍衛和管家揍的鼻青臉腫哀叫連連,然後很湊巧的,在王府侍衛趕來前很及時的離開了。
緊接著,這班人又很迅速的換了衣衫,一會跑到七皇子府用二皇子的名義邀其進宮『敘舊』,一會又跑到四皇子府中放了把火,然後在逃跑的時候一不小心讓四皇子府的人發現了他們身上屬於六皇子府的標記,緊接著,他們又去長公主府下了毒,當然,下毒時也很『不小心』的被發現了……
於是,在楚國昭文二十六年正月十一這一日,某個黑心的無恥御史帶著她的搗蛋大隊順利的給楚京中那些本就有過節的人們牽了個線搭了個橋。
一日之間,楚京大亂,大街上,不時可看到某某皇子某某大人帶著人尋仇而去。
做完這一切,軒轅莫離去拜見了五皇子燕南天。
五皇子府內,她在燕南天探究的目光中緩緩落座。
「不知軒轅大人此時來找本王有何要事?」燕南天面帶不解的看著這個讓他越來越感到神秘的少年御史,目中的精光一閃而逝。
軒轅莫離好整以暇的微微一笑,「五皇子,今天貴國的京城真的是很熱鬧呢!」
「所以?」燕南天挑眉。
軒轅莫離懶懶的靠在椅背上,「五皇子,難道你不想去湊湊熱鬧麼?我可提醒你,如果你再不行動,就要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到時那可以令你高高在上的皇權一旦落入別人的手中,你就是想哭都來不及!」
「哦,是嗎?」冷冷一笑,燕南天不以為意,「本王從不會做讓自己後悔之事!」
「我相信五皇子你的能力!」軒轅莫離露齒一笑,「難為五皇子你在這個時候還能如此超脫的站在圈外看戲,可是五皇子,據我所知,有人卻不想給你登上皇位的機會了!」
聽到她這後半段話,燕南天臉色一變,瞬間站起身來,來到她的面前,目光陰鷙的盯著她,「如果你說這些話只是想提醒我不要忘記對你的承諾,這你大可放心,本王希望大人你不要再做無所謂的探究了,本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五皇子,你是皇后唯一的孩子,本該就是這皇位正統繼承人,一直以來你父皇也對你寵愛有加,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到現在,你父皇都沒有封你為太子?五皇子你想知道這是為什麼嗎?」無視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壓力,軒轅莫離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子已經有發怒的前兆了,她不以為意,依舊笑的可惡。
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燕南天明顯的怔了一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不相信,就連他都不知道的問題,這個笑的一臉可惡的少年御史會知道,難道這又是他設的另一個圈套?燕南天瞇著眼仔細的審視著軒轅莫離,目光如刀,盯著她看了半響,臉上的怒意突然散了開去。
「是你父皇不給你這個機會的!」不再和他拐彎抹角,她很乾脆的給出答案,同時也給了燕南天一個強有力的打擊,「因為你始終還不夠狠,而你父皇想要的是一個果敢決斷的繼承人,而長公主,應該符合了你父皇的期望,如果本官沒猜錯的話,你們楚國即將誕生一位女皇了呢!」
盯著他震驚無比的眼神,軒轅莫離負手淡笑,「在詔書尚未公佈之前,此番動亂,是五皇子你,最後的機會!」
本公子就不相信,現在你還能忍得住。
「不可能,這你是怎麼知道的!」對這樣的消息,燕南天不敢置信。
她冷笑著看著他,「你知道你父皇身上的蠱毒是怎麼來的嗎?」
「那蠱毒是你皇姐命人所下!」軒轅莫離譏諷的笑著,「一個對自己親生父親都能下得了手的人,的確夠狠不是嗎?而五皇子你,雖有問鼎的野心,但始終不曾瞭解過你的父皇真正的心思!」所以不得不說,當一個女人狠起來時,比起男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燕飛雪,當年你是不是也是抱著這樣的決心才會犯下了那場罪惡?
而楚皇明知自己中的是無藥可解的蠱毒,卻依舊不動聲色,但卻單單在昨夜告訴了自己這個秘密,他明知道自己為了報仇而來,難道他以為賣了個人情給自己,她就會這麼簡單的放過燕飛雪放過楚國嗎?還是他是想利用自己給燕飛雪設最後一個障礙?
軒轅莫離覺得這後一種可能比較適合楚皇那變態的風格。
靜默半響的房間內,突然傳出了一陣瘋狂的大笑聲。
就在這日傍晚時分,隸屬兵部的飛豹營五萬人馬突然大軍開拔,打著『京城危殆,保駕萬歲』的旗號向三十里之外的京城而來,在短短的兩個時辰之內就順利的包圍了皇宮,攔住他們去路的,是負責皇宮安危的兩萬御林軍。
夜,再次悄無聲息的降臨。
數萬人就在這寒夜裡列陣以待,朱紅色的宮門在熊熊火把的照耀下緩緩開啟,燕南楓一臉平靜的走了出來,一頂明黃的鑾輿在眾多侍衛的擁簇在緊跟在他的身後,鑾輿低垂的簾幕下,讓人看不清裡面到底是否有人存在。
御林軍默默的分開一條道來,燕南楓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抬眸看向對面端坐馬上的飛豹營統領宋謙,「宋將軍,今夜你如此的大動干戈到底想幹什麼,謀反麼?」
宋謙冷冷一笑,「二皇子,這麼大的帽子末將可承受不起,末將不過是收到密報得知我皇被人囚禁在宮內,下了蠱毒,末將只不過是救駕而來!」
「囚禁?蠱毒?救駕?」燕南楓挑眉,漫不經心的疑問,聲音遠遠送出,「不知宋將軍從何處聽來的這無稽謠言?」
「二皇兄,是不是無稽謠言你讓我們見一見父皇不就知道了?」宋謙的身後,緩緩策馬走出一人來,燕南天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兄長,「小弟連太醫都帶來了。」
「讓五弟你費心了!」燕南楓微笑著看著從對方軍隊中走出的幾個太醫,然後轉身走向那頂明黃的鑾輿,「父皇,五弟想要見你,你是否召見?」
數萬人的宮門內外,此時寂靜一片,只等鑾輿中人的一句回答。
鑾輿中,形容枯瘦的楚皇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身子卻突然抽搐起來,他死死的盯著帳頂,眼前的光亮卻越來越少,最終回歸一片沉寂。
這一夜,楚皇駕崩。
沒有等到回答的五皇子破釜沉舟,帶著五萬兵馬想衝進皇城,結果被等候多時的長公主帶兵切斷了他的後路。
這一夜,皇城中血氣瀰漫。
燕飛雪帶著她獨有的高貴,一步一步走向那權利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