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撫琴的玉手,纖細修長,一雙幽怨哀憐的眼神,望穿千年。
君如的嘴角有一絲淡淡的血漬,臉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紙,那條墨色漆黑的龍魔,只是微弱地遊走在他的胸前。
他慢慢地睜了睜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癡迷的眼睛。
君如靜靜地盯著眼前的這個少女,似曾相識。
他淡淡的笑了,道:「沒想到會是你。「
笑容倔強而冰冷。
兩滴清亮的淚水滴在君如的臉頰上,少女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閃動著,她癡癡地望著懷中君如的臉頰,不語。
君如慢慢地從少女的懷中掙扎著起來,落在半空中,他向四周望了一眼,卻什麼也看不見。
金色的能量氣息本來已經散開了,現在慢慢地又重新聚集在一起。
空中有一個聲音緩緩地傳了出來:「居士大才,乃人中之龍鳳,就是三界之中,也罕有人能及,何必如此執念?佛家有雲,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居士天縱之才,何必逞匹夫之勇?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何不放下包袱,回頭是岸?以居士之才,來日成就不可限量。」
君如慢慢地抬起頭,淡淡道:「大師修成仙道,無慾無求,在下只是一介凡人,又如何能擺脫執念?佛家有雲,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換今生一次的擦肩。我凝眸千萬遍,修行千年,卻只是換來這一生的擦肩而過,佛家以慈悲為懷,大師又作何解?」
那個聲音沉默著,良久之後,才慢慢道:「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左右不過一副皮囊,居士又何必留戀不休?」
聽著這一番話,暗中點醒君如,樊語本來就是天界中所造出來的,時間本來沒有這個人,現在死了消失了,也還是不損世間一草一木,君如有何必留戀於這個本來就沒有的空虛之人?
君如淡淡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色即是空,我亦是空。」
君如的意思是說,雖然玄女是天界之中造就出來的,可是在佛家的眼裡,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片虛無,所看到的,聽到的本來就是一種幻想,那麼自己也算是虛無了,這樣一來,和玄女又有什麼不同,另一方面,也表明了自己的決心,無論如何,絕不負樊語。
那個聲音依然遲疑著,淡淡道:「居士,大錯已鑄成,人死難以復生,還請居士三思。」
君如靜靜地望著前方,良久才道:「大師,你的話,我都懂,只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不是聖賢,也不是梟雄,我沒有憂國憂天下的慈悲胸懷,也沒有成就大業,圖霸天下的胸懷,我只希望自己能做一個平平淡淡的人,愛自己所愛著的人,保護她們不受傷害,可是現在,那個我所摯愛著的,已經離我而去。生既無所戀,死亦無所懼,只是讓那個殘害玄女的殺手逍遙於世間,我有何面目去見死去的樊語?」
君如說著,雙眼中淚水長流,靜靜地望著遠方。
那個聲音接著道:「所謂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居士至情至性,所以才被我們所困,可是居士之所以能脫困而出,卻也是因為癡情之故,可見世間事,有方亦有圓。」
君如點了點頭道:「大師高論,只是這世間事,有所為有所不為,我雖愚魯,卻不敢忘情背性,奈何?」
當時君如之所以被金光所困,就是因為對方利用自己心中對樊語的思念這才破了自己無我無相的境界,使自己的行為有跡可循,有法可依,然後趁機進攻,絲毫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本來可以一舉克敵,使自己落進一個萬劫不復的 境地,可是後來也正是因為自己對樊語和白雲飄度母一眾女子刻骨銘心的愛戀,這才能使自己振奮意志,奮起反擊,破金光而出,所以這世間事情,都有利有弊,那人後來的兩句話,卻是機鋒一轉,告誡自己為人處世,應當有方有圓,既然人死不能復生,自己也不必為了這一個沒有結果的事情,非要和天界成為死地。
只是君如卻一口回絕,聲明自己一定要為樊語復仇,以慰其在天之靈,或者說,能求一個心安。
這時候,君如心中已經隱約猜出來,眼前說話的這人應該是四大佛陀中的一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個佛陀,竟然有這樣的本事,君如全力一擊,竟然被震得向後飛退而去,這份能耐比通天教主高出去何止一倍?
這聲音淡淡的歎了口氣道:「這世間一切緣法,莫不如是,可惜可歎。」
君如淡淡道:「不知道大師是四大佛陀中的哪一個?四大佛陀乃仙界翹楚,當真是名不虛傳。」
他剛才一刀之下,立知虛實,君如雖然自負,卻絕不魯莽,他知道單憑自己的魔息修為,比這道金光的主人還要差上許多。這金光中的能量氣息,似乎比當初的邪王還有強上一些,君如實在想不通,那個佛陀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這聲音道:「你也不用過謙,你的修為,已經是通天徹地,雖然未必就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恐怕也是相去不遠。」
君如微微一笑道:「大師何必過謙?在下這點微末小技,哪裡能入大師法眼?如果說古往今來的第一人,應該非大師莫屬。」
這個聲音淡淡道:「居士大概誤會了,剛才和你相拼的這道金光,其實是合了四大仙佛共同的力量,不是我自己的力量,否則,單憑我這點本事,哪能困得住居士這樣的大能?」
君如這才稍稍釋然,他本來就有些奇怪,仙界中一個仙佛的力量竟然能超越邪王,那麼三大無上天魔還怎麼能和他們齊名?
君如也稍微放下了心,如果一個佛陀就由這樣強橫的力量,那麼自己想誅殺血修的事情,基本上就是空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