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曉最近因為有點事情要和四嫂商量,可連著幾天打電話到四哥家裡,卻總找不到人。不但找不到四嫂,連四哥也聯繫不上,打去公司秘書說他好幾天沒來了,好像是說家裡有事,需要他處理,所以這個星期都不能來上班。秦曉憑直覺是覺得有事了,但是到底有什麼事卻猜不到。今天趁著午休秦曉往家裡打了個電話,問媽媽最近四嫂有沒有帶亮亮回家,為什麼四哥四嫂都聯繫不上了,公司裡沒有,大哥大又關機,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聽。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亮亮生病了。
聽秦曉這麼說,伊錦忍不住在電話里長長地談了口氣,「你這個四哥可真是不讓我和你爸爸省心啊!在外面胡混,跟別人孩子都有了,你嫂子知道了,要跟他離婚呢。這幾天媽一想起這個事兒這心口窩兒賭的呀,咳!你說你四哥怎麼就這麼糊塗!」伊錦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
「怎麼會?!媽!怎麼會呢?!一定是嫂子她誤會四哥了,四哥他不會做那樣的事。」
「你四哥自己都承認了,怎麼可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幹嘛要承認,那種事還光榮咋?!」伊錦提起這事對明旋就是一肚子的氣。
「那四哥怎麼說,他同意離婚啦?」
「這還由得了他同意不同意?」伊錦又是一聲長歎,從母親的歎息聲裡,秦曉聽到了她心裡的悲痛和失望,她很想安慰一下母親,但是她本來就不擅言辭,更加上此刻正陷在極度的震驚中,此刻竟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沉默了半晌,才又說了一句,「媽,您別急,下班以後我和袁野回去看看您!」
「好孩子,媽知道你惦記家裡,放心吧,媽這把老骨頭還挺得住。你和袁野工作都忙,沒空回來就不回來。醫院裡的工作很累,媽知道,你要注意休息!」
「嗯,我知道了。」秦曉連忙放下電話,迅速擦去剛剛從眼角溢出的淚。
下班之前秦曉給袁野打電話,把四哥四嫂正在鬧離婚的事告訴了袁野,又說母親心情不好,她想回去看看。袁野便說晚上下班後陪秦曉一起回去,又和秦曉約好了下班後到她們醫院的大門口接她。秦曉放下電話時並不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跟丈夫通電話。
袁野從單位出來,發現天色已經漸暗了,並突然開始下起了鵝毛大雪。他從大衣的口袋裡掏出皮手套戴上,把羊絨大衣的領子豎了起來。走到街上想叫輛出租車,抬頭一看公共汽車正好來了,車上沒有多少人,於是一轉身跳上了公共汽車。
這裡離秦曉的醫院不過兩站地,很近。到了醫院的對面袁野下了公共汽車,隔著馬路看了看,秦曉還沒有出來。路邊有人在叫賣烤紅薯,飄著鵝毛大雪的天氣裡,大鐵桶做的烤爐裡飄出一陣陣的烤紅薯的熱氣和香味兒,很是誘人。秦曉就特別的喜歡吃烤紅薯,袁野笑著湊了過去,伸著脖子往烤爐裡看了看,「看著不錯!」
「啥叫看著不錯,吃起來才真不錯呢!大哥,買兩個吧,保你吃一回想兩回,不甜不要錢!」烤紅薯的小伙子一邊翻騰著爐子裡的紅薯一邊說道。
「好,好!那就給我來兩個!」袁野一邊掏錢買烤紅薯一邊不停地回頭看秦曉出來了沒有。等袁野付好了錢,拿了烤紅薯轉過身的功夫就看見秦曉從醫院的大門裡走了出來,袁野一邊叫著秦曉一邊衝她揮手。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銀灰色的進口豐田吉普車像從地獄裡突然鑽出來的一樣從街的另一端橫衝直撞地往這邊疾馳過來。這樣的天氣路上本就沒有幾輛車,而且開得都很慢,唯獨這一輛像得了狂犬病的瘋狗一樣滿街亂竄。路上的行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騎自行車後座上帶著一個孩子的婦女就被撞飛了出去,自行車和那個婦女都滾到路邊去了,孩子卻被甩到了馬路中間離袁野只有幾步遠地方。孩子在馬路中間嚎啕大哭,不知道是摔壞了還是嚇壞了,好像是不能動了。那輛車撞倒了人以後剎了一下車卻沒有停下來,只有兩秒鐘不到的減速然後突然又加大了油門,車子飛速地向前串去。
袁野想都沒想就扔了手裡的紅薯,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孩子跟前,想要彎腰把孩子拉起來都來不及了,於是抬起一腳把孩子踢了出去,與此同時那輛車砰地一聲把袁野整個人撞飛了出去。
就在車子撞倒袁野的那一剎那,袁野聽見秦曉痛徹肺腑的慘叫聲穿越了這傍晚的飛雪撕裂了寒冷的空氣直擊他的心底。那是這個世界留給他的最後一點印象,最後一個聲音,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任何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