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沒想到如此瘦弱的小子忽然由笑轉怒,還口出狂言,有些震驚,心中一喜,終於碰到個有點男人樣的人了。
站起身來,說:「媽的!你說什麼?!」
一步就搶過去,手抓住陸川浩的衣領,揪他起來,說:「你狗日的敢再說一次?」
陸川浩絲毫沒有害怕的神情,反倒微笑起來,說:「不敢說了,呵呵,您坐,您坐,不要激動。」
壯漢本想這人嘴硬,逼問一句,他若接話,就讓他嘗嘗自己拳頭的厲害,可沒想到陸川浩借坡下驢,不僅沒有強嘴,反而還道歉。
這讓壯漢有些不知所措。打吧,人家道歉了,放手吧,可這個傢伙剛剛還狂妄得厲害。
「你還敢再說一遍你剛才說的話嘛?」壯漢硬擠了一句。
陸川浩依然微笑著說:「我不敢說了,息怒,息怒。」
壯漢無語,見陸川浩毫無怯意的臉實在來氣,咬牙說:「你要是一直嘴硬,我還不想揍你。你嘴一軟,我還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你了!」
飯店老闆過來勸說,一拉一攔,反倒讓壯漢更加怒不可遏,他雙手抓住陸川浩的衣領,向飯店外拉。
陸川浩說:「你問我敢不敢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我不敢,你要打我。是不是我再說一次,你就不打了?」
壯漢凶狠地說:「你他媽說不說,這頓打你是挨定了。」
陸川浩點點頭,說:「噢,原來是這樣。你不用拉了,我跟你出去讓你打一頓吧。」
壯漢見他瘦弱單薄,料他跑也跑不掉,鬆開手。
芳芳起身,走到壯漢身旁,說:「算了,多大點事,沒必要搞得這麼嚴重。」
壯漢見美女來勸,更加要顯示威風,說:「奶奶的!從小到大,只有我找別人的事,還沒聽說誰來找我的岔。我告訴你,妹子,這傢伙今天死定了!」
芳芳後悔自己挑起了這個事情,不由得犯愁如何解決爭端。歉意得看陸川浩,卻見他臉上卻滿是微笑。
大炮心裡就更搞不懂了。要麼就強硬,要麼就懦弱,但不管是硬是軟,遇到衝突,激動害怕人人都會,但這個傢伙竟然一點看不出緊張,還若無其事得一個勁笑。
這個瘦弱的小子,是不是腦子有病?
要麼就……大有來頭?
大炮想:「我犯事在身,莫非是對頭來尋仇的?不可能啊。我剛到杭州,誰也沒聯繫,他們怎麼可能找到這裡?」
大炮又想:「絕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我!管他呢!好幾天沒打人了,這個小子不識好歹,不知道我大炮厲害,正好用他解解癮。」
這樣一想,也不再考慮什麼,推了陸川浩一把。
陸川浩對芳芳說:「今天玩大了。你先坐一會,我出去一下。」
芳芳攔在大炮身前,說:「帥哥,看在我面子上,算了吧。」
大炮正想說話,陸川浩卻搶先說:「沒事的,放心吧。」
芳芳又想說什麼,陸川浩望著她的眼睛說:「你信我嗎?你信你家大人嗎?」
芳芳從他眼裡看見了一種令人震服的強大自信,胸有成竹的樣子令人費解。
「都怪我……」
陸川浩微微搖頭,說:「相信我,沒事的。」忽然嘴角垂下去,臉上一副哭樣,伸手拉住芳芳的手,顫抖著聲音說:「要是一會我沒有進來,記得給我叫救護車。要是我死了,記得……記得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頭一甩,手一丟,如同舞台劇的戀人訣別,誇張做作。
一句話,一個動作,讓所有人都傻了眼。
「走吧。」反倒是陸川浩催大炮出去。
大炮晃過神來,推著陸川浩出去。
「等我三分鐘。」陸川浩走到門邊的時候,回頭對芳芳說話。這五個字說的斬釘截鐵、鏗鏘有力,芳芳本想跟上,不由停了下來。
發生的一切,飯店裡的人都看在眼裡,均替陸川浩捏了一把汗。可礙於壯漢在場,都敢怒不敢言,見兩人一出去,這才說話。
剛才那個被擠兌換了桌子的吃麵人說。「趕快報警吧!那人弄不靈清的。」
弄不靈清是杭州詞彙,形容一個人搞不清狀況、腦袋糊塗。
飯店老闆也過來說:「姑娘,你出去看看吧。不要搞出什麼事來。」
芳芳越想越不對,決定還是去看看,到了外面,卻不見陸川浩和大炮的身影。
這才慌了神,想到報警,卻找不到手機,記起電話剛才放在桌子上。跑回飯店,撥通110,說了地點位置。
掛了電話,正要出門再找,門簾掀起,陸川浩走了進來。
陸川浩仰著頭,手捏著鼻子,嘴唇上還有血跡。
芳芳跑上去,擔心的問:「大人!你沒事吧。」
因為鼻孔捏住,聲音也變了。
「我說過沒事的。」
「還說沒事,都怪我。」芳芳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啪』一聲,門簾飛起,衝進來一個人。
雙目圓睜,魁梧異常,手裡握著一個白色的方塊物體。
大炮!
芳芳叫了一聲,擋在陸川浩身前,說:「你想幹什麼!」
大炮衝過來,一把推開芳芳,抓住陸川浩的肩膀……
芳芳心說壞了,正想上前阻攔,卻見大炮把陸川浩推坐在椅子上,說: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手重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給你紙,快擦擦。」大炮連連致歉。
芳芳這才看清,那個白色方塊物體原來是一包抽紙。
大炮撕開紙巾,將一大疊紙捂在陸川浩鼻子上,不停得說不好意思。
陸川浩見芳芳一臉的不解,哈哈笑起來。
他用紙塞住鼻孔,手拍著大炮的肩膀,說:「芳芳,這是大炮。
「大人,這……」芳芳搞不懂發生了什麼。
大炮難為情得說:「哎呀!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誤會,一場誤會。」
陸川浩說:「哈哈,你一進門我就認出你了。」
大炮說:「你也真是的,認出我了,就說啊,你看這事鬧的。太對不住了。你沒事吧?」
陸川浩擺手示意,向芳芳解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大炮在網上看見了陸川浩另類的徵婚啟事,看他帖子裡表示也歡迎喜好喝酒的男人加入,便和他成了網友。組建Q群,大炮也進入其中。今天群內活動,他也是來參加活動的。他曾經在網上給陸川浩發過自己的照片,一進門,陸川浩便覺得像他。
但畢竟沒有現實中見過面,不能確定。直到大炮說出自己的名字,陸川浩才肯定這個看似無賴的人就是網上的朋友。
剛才,兩人一出門,沒等說話,大炮一拳打在陸川浩鼻子上。
陸川浩說出自己的網名,大炮恍然大悟,才知道是群裡的老大。
一場誤會。
「我剛才出去怎麼沒找到你們?」芳芳問。
陸川浩說:「大炮非要帶我去看醫生,我說不去,他非要拉我去。你找我的時候,可能我正被這個傢伙拖著在街上狂奔呢。」
芳芳鬆口氣。
「最後我說,你還在飯店裡呢,要回來給你說一聲,免得你擔心。他才放我回來。」陸川浩說。
大炮搔著後腦,說:「我剛來杭州,誰也不認識。好不容易在網上找到一個跟我一樣的性情中人,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就讓我給打了。哎呀!真是……。這樣,你也打我一拳好了。」
陸川浩說:「留著吧。以後打。哈哈。」
大炮攬過陸川浩,笑說:「哈哈!兄弟!這位是嫂子吧?剛才真對不起。你看這叫個什麼事啊,不僅打了你,剛才還調戲了嫂子。這位就是嫂子吧?」
陸川浩和芳芳相識而笑。
陸川浩說芳芳就是群裡的管理員,網名老女人,不是嫂子。
大炮說:「哎呀!你就是老女人啊!我還以為你是嫂子呢!」
芳芳說:「不是不是。我結婚早了,現在有老公有孩子,只恨相見晚吶。」
三人同笑。
「咦?我挺熟悉咱群裡的人,我怎麼對你沒什麼印象?你群裡不叫大炮吧。我也沒看見相冊裡有你的照片啊。」芳芳問。
大炮說:「群裡叫另外個名字。照片是網上胡亂找的,發上去充數的。」
芳芳笑說:「你這可不對啊。假名假相片。」
大炮說:「我就給川浩大人發過一張真照,說過真名字。群裡的人太多,我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實信息。」
「為什麼?」芳芳問。
大炮慘然一笑說:「唉---別提了,一言難盡。」
芳芳追問:「怎麼了?是不是感情債太多?嘿嘿。」
大炮笑笑,說:「感情債太多,怕遇到冤家。哈哈。」雖這樣說,表情卻不自然。
陸川浩見他似有難言之隱,便說:「沒事了,你趕緊吃飯吧。一會我們一起過去,時間快到了。」
傳來隱約警笛聲,大炮一個激靈站起來,瞪著眼睛看著陸川浩。
「怎麼了?」陸川浩問。
「警察……」大炮一臉慌張。
芳芳想起報警的事,說:「壞了,我剛才報警了。這可怎麼辦?」
大炮立起眉毛,對芳芳喊:「你報的警!?」
「我剛才找不到大人,以為出事了,就報警了。」芳芳說:「也沒事,一場誤會嘛,給警察說清楚就沒事了。」
大炮卻坐不下去,急的團團轉。
「你怎麼報警!?壞了壞了!我得趕緊走。」
陸川浩看出大炮的緊張另有原因,果斷站起,說:「我們走。」
對飯店老闆笑說:「老闆,一會警察來了,你就說是誤會。給你添麻煩了,這是我們的飯錢,不用找了。」
老闆借過陸川浩遞來的一百元大鈔,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三人立即出門。
海鮮大排檔就在馬路對面,陸川浩卻帶著芳芳和大炮出門左拐,進入旁邊一條小巷。
沒想到是條死路。三個人只好躲在巷子盡頭,大炮頻頻向巷子口張望,緊張異常。
「你身上有什麼事吧?兄弟。」陸川浩觀察著他說。
大炮沉默了一會,說:「不蠻你說,兄弟,我犯了事。」
黑暗中芳芳的身體靠向陸川浩。
「什麼事?兄弟。」
大炮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才說:「我把你倆當朋友,你告訴你倆,你倆可不要說出去。」
「好的,你說。」
大炮吸口氣,說:「我……我殺了人了。」